她是睡着了 她是睡着了——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莲,她入梦境了,香炉里袅起一缕碧螺烟。她是眠熟了——涧泉幽抑了喧响的琴玄,她在梦乡了——粉蝶儿,翠蝶儿,翻飞的欢恋。停匀的呼吸:清香渗透了她的周遭的清氛;有福的清氛,怀抱着,抚摩着,她纤纤的身形!奢侈的光阴!静,沙沙的尽是闪亮的黄金,平铺着无垠,——波鳞间轻漾着光艳的小艇。醉心的光景:给我披一件彩衣,啜一坛芳醴,折一支藤花,舞,在葡萄丛中颠倒,昏迷。看呀,美丽!三春的颜色移上了她的香肌,是玫瑰,是月季,是朝阳里水仙,鲜妍芳菲!梦底的幽秘,挑逗着她的心——纯洁的灵魂——象一丝金络,抽一丝银络,抽一丝晚霞的紫曛;玉腕与金梭,织缣似的精审,更番的穿度——化生了彩霞,神阙,安琪儿的歌,安琪儿的舞。可爱的梨涡,解释了处女的梦境的欢喜,象一颗露珠,颤动的,在荷盘中闪耀着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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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小槛俯澄鲜,龙宫浸浩然。孤光悬夜月,一片割秋天。 浅派胤沙草,馀波漂岸船。聊当因畎浍,披拂坐潺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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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祜
至人知姓不知名,闻道黄金骨节轻。 世上仙方无觅处,欲来西岳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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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凝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我们太把西湖看理想化了。夏天要算是西湖浓妆的时候,堤上的杨柳绿成一片浓青,里湖一带的荷叶荷花也正当满艳,朝上的烟雾,向晚的晴霞,哪样不是现成的诗料,但这西姑娘你爱不爱?我是不成,这回一见面我回头就逃!什么西湖这简直是一锅腥臊的热汤!西湖的水本来就浅,又不流通,近来满湖又全养了大鱼,有四五十斤的,把湖里袅袅婷婷的水草全给咬烂了,水混不用说,还有那鱼腥味儿顶叫人难受。说起西湖养鱼,我听得有种种的说法,也不知哪样是内情:有说养鱼甘脆是官家谋利,放着偌大一个鱼沼,养肥了鱼打了去卖不是顶现成的;有说养鱼是为预防水草长得太放肆了怕塞满了湖心,也有说这些大鱼都是大慈善家们为要延寿或是求子或是求财源茂健特为从别地方买了来放生在湖里的,而且现在打鱼当官是不准。不论怎么样,西湖确是变了鱼湖了。六月以来杭州据说一滴水都没有过,西湖当然水浅得像个干血痨的美女,再加那腥味儿!今年南方的热,说来我们住惯北方的也不易信,白天热不说,通宵到天亮也不见放松,天天大太阳,夜夜满天星,节节高的一天暖似一天。杭州更比上海不堪,西湖那一洼浅水用不到几个钟头的晒就离滚沸不远什么,四面又是山,这热是来得去不得,一天不发大风打阵,这锅热汤,就永远不会凉。我那天到了晚上才雇了条船游湖,心想比岸上总可以凉快些。好,风不来还熬得,风一来可真难受极了,又热又带腥味儿,真叫人发眩作呕,我同船一个朋友当时就病了,我记得红海里两边的沙漠风都似乎较为可耐些!夜间十二点我们回家的时候都还是热虎虎的。还有湖里的蚊虫!简直是一群群的大水鸭子!我一生定就活该。 这西湖是太难了,气味先就不堪。再说沿湖的去处,本来顶清淡宜人的一个地方是平湖秋月,那一方平台,几棵杨柳,几折回廊,在秋月清澈的凉夜去坐着看湖确是别有风味,更好在去的人绝少,你夜间去总可以独占,唤起看守的人来泡一碗清茶,冲一杯藕粉,和几个朋友闲谈着消磨他半夜,真是清福。我三年前一次去有琴友有笛师,躺平在杨树底下看揉碎的月光,听水面上翻响的幽乐,那逸趣真不易。西湖的俗化真是一日千里,我每回去总添一度伤心:雷峰也羞跑了,断桥折成了汽车桥,哈得在湖心里造房子,某家大少爷的汽油船在三尺的柔波里兴风作浪,工厂的烟替代了出岫的霞,大世界以及什么舞台的锣鼓充当了湖上的啼莺,西湖,西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这回连平湖秋月也给糟蹋了,你信不信?“船家,我们到平湖秋月去,那边总还清静。”“平湖秋月?先生,清静是不清静的,格歇开了酒馆,酒馆着实闹忙哩,你看,望得见的,穿白衣服的人多煞勒瞎,扇子□得活血血的,还有唱唱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听听看——是无锡山歌哩,胡琴都蛮清爽的⋯⋯”那我们到楼外楼去吧。谁知楼外楼又是一个伤心!原来楼外楼那一楼一底的旧房子斜斜的对着湖心亭,几张揩抹得发白光的旧桌子,一两个上年纪的老堂倌,活络络的鱼虾,滑齐齐的莼莱,一壶远年,一碟盐水花生,我每回到西湖往往偷闲独 自跑去领略这点子古色古香,靠在阑干上从堤边杨柳荫里望滟滟的湖光,晴有晴色,雨雪有雨雪的景致,要不然月上柳梢时意味更长,好在是不闹,晚上去也是独占的时候多,一边喝着热酒,一边与老堂倌随便讲讲湖上风光,鱼虾行市,也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但这回连楼外楼都变了面目!地址不曾移动,但翻造了三层楼带屋顶的洋式门面,新漆亮光光的刺眼,在湖中就望见楼上电扇的疾转,客人闹盈盈的挤着,堂倌也换了,穿上西崽的长袍,原来那老朋友也看不见了,什么闲情逸趣都没有了!我们没办法移一个桌子在楼下马路边吃了一点东西,果然连小菜都变了,真是可伤。泰戈尔来看了中国,发了很大的感慨。他说,“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民族像你们这样蓄意的制造丑恶的精神。”怪不过老头牢骚,他来时对中国是怎样的期望(也许是诗人的期望),他看到的又是怎样一个现实!狄更生先生有一篇绝妙的文章,是他游泰山以后的感想,他对照西方人的俗与我们的雅,他们的唯利主义与我们的闲暇精神。他说只有中国人才真懂得爱护自然,他们在山水间的点缀是没有一点辜负自然的;实际上他们处处想法子增添自然的美,他们不容许煞风景的事业。他们在山上造路是依着山势回环曲折,铺上本山的石子,就这山道就饶有趣#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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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空不渡,恨蘼芜杜若,零落无数。还道荒寒,婉娩流年,望望美人迟暮。风烟雨雪阴睛晚,更何须,春风千树。尽城、落木萧萧,日夜江声流去。 日晏山深闻笛,恐他年流落,与子同赋。事阔心违,交淡媒劳,蔓草沾衣多露。汀洲窈窕余醒寐,遗珮浮沈沣浦。有白鸥淡月,微波寄语,逍遥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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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元逊
有限光阴过隙,无情日月飞梭。春花秋月暗消磨。一岁相看又过。 逢酒须成痛饮,临风莫厌高歌。虚名微利两如何。识破方知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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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抡
潼潼水势向江东,此地曾闻用火攻。 怪道侬来凭吊日,岸花焦灼尚余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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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
【亥年残秋偶作】 曾惊秋肃临天下,敢遣春温上笔端。 尘海苍茫沉百感,金风萧瑟走千官。 老归大泽菰蒲尽,梦坠空云齿发寒。 竦听荒鸡偏阒寂,起看星斗正阑干。[2] 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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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茕独不为苦,求名始辛酸。上国无交亲,请谒多少难。 九月风到面,羞汗成冰片。求名俟公道,名与公道远。 力尽得一名,他喜我且轻。家书十年绝,归去知谁荣。 马嘶渭桥柳,特地起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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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冠卿
盘石公封重,瑶山赠礼尊。归全荣备物,乐善积深恩。 雁沼寒波咽,鸾旌夕吹翻。唯馀西靡树,千古霸陵原。 铜壶晓漏初,羽翣拥涂车。方外留鸿宝,人间得善书。 清笳悲画绶,朱邸散长裾。还似缑山驾,飘飘向碧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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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德舆
长乐青门外,宜春小苑东。楼开万井上,辇过百花中。 画鹢移仙妓,金貂列上公。清歌邀落日,妙舞向春风。 渭水明秦甸,黄山入汉宫。君王来祓禊,灞浐亦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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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
八使慎求能,东人独荐君。身犹千里限,名已九霄闻。 远路翻喜别,离言暂惜分。凤门多士会,拥佩入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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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然
栾廷石 自从北平某先生在某报上有扬“京派”而抑“海派”之言,颇引起了一番议论。最先是上海某先生在某杂志上的不平,且引别一某先生的陈言,以为作者的籍贯,与作品并无关系,要给北平某先生一个打击。〔2〕其实,这是不足以服北平某先生之心的。所谓“京派”与“海派”,本不指作者的本籍而言,所指的乃是一群人所聚的地域,故“京派”非皆北平人,“海派”亦非皆上海人。梅兰芳〔3〕博士,戏中之真正京派也,而其本贯,则为吴下。但是,籍贯之都鄙,固不能定本人之功罪,居处的文陋,却也影响于作家的神情,孟子曰:“居移气,养移体”〔4〕,此之谓也。北京是明清的帝都,上海乃各国之租界,帝都多官,租界多商,所以文人之在京者近官,没海者近商,近官者在使官得名,近商者在使商获利,而自己也赖以糊口。要而言之,不过“京派”是官的帮闲,“海派”则是商的帮忙而已。但从官得食者其情状隐,对外尚能傲然,从商得食者其情状显,到处难于掩饰,于是忘其所以者,遂据以有清浊之分。而官之鄙商,固亦中国旧习,就更使“海派”在“京派”的眼中跌落了。 而北京学界,前此固亦有其光荣,这就是五四运动的策动。现在虽然还有历史上的光辉,但当时的战士,却“功成,名遂,身退”者有之,“身稳”者有之,“身升”者更有之,好好的一场恶斗,几乎令人有“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5〕之感。“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6〕,前年大难临头,北平的学者们所想援以掩护自己的是古文化,而惟一大事,则是古物的南迁,〔7〕这不是自己彻底的说明了北平所有的是什么了吗? 但北平究竟还有古物,且有古书,且有古都的人民。在北平的学者文人们,又大抵有着讲师或教授的本业,论理,研究或创作的环境,实在是比“海派”来得优越的,我希望着能够看见学术上,或文艺上的大著作。 一月三十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二月三日《申报·自由谈》。〔2〕北平某先生指沈从文,湖南凤凰人,作家。他在一九三三年十月十八日天津《大公报·文艺副刊》第九期发表《文学者的态度》一文,批评一些文人对文学创作缺乏“认真严肃”的作风,说这类人“在上海寄生于书店,报馆,官办的杂志,在北京则寄生于大学,中学,以及种种教育机关中”;“或在北京教书,或在上海赋闲;教书的大约每月皆有三百元至五百元的固定收入,赋闲的则每礼拜必有三五次谈话会之类列席”。上海某先生,指苏汶(杜衡)。他在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上海《现代》月刊第四卷第二期发表《文人在上海》一文,为上海文人进行辩解,对“不问一切情由而用‘海派文人’这名词把所有居留在上海的文人一笔抹杀”表示不满,文中还提到:“仿佛记得鲁迅先生说过,连个人的极偶然而且往往不由自主的姓名和籍贯,都似乎也可以构成罪状而被人所讥笑,嘲讽。”此后,沈从文又发表《论“海派”》等文,曹聚仁等也参加这一争论。 〔3〕梅兰芳(1894—1961)名澜,字畹华,江苏泰州人,京剧表演艺术家。一九三○年梅兰芳在美国演出时,美国波摩那大学及南加州大学曾授与他文学博士的荣誉学位。 〔4〕“居移气,养移体”语见《孟子·尽心》。〔5〕“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语出宋代庄季裕《鸡肋编》:“建炎后俚语,有见当时之事者:如……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赶著行在卖酒醋。” 〔6〕“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参看本卷第13页注〔5〕。 〔7〕关于北平学者以古文化掩护自己和古物南迁,参看本卷第13页注〔6〕、〔2〕。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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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马燕犀动地来,自埋红粉自成灰。君王若道能倾国,玉辇何由过马嵬。 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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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
【守志】 陟玉峦兮逍遥,览高冈兮峣峣。 桂树列兮纷敷,吐紫华兮布条。 实孔鸾兮所居,今其集兮惟鸮。 乌鹊惊兮哑哑,余顾兮怊怊。 彼日月兮闇昧,障覆天兮祲氛。 伊我后兮不聪,焉陈诚兮效忠。 摅羽翮兮超俗,游陶遨兮养神。 乘六蛟兮蜿蝉,遂驰骋兮升云。 扬彗光兮为旗,秉电策兮为鞭。 朝晨发兮鄢郢,食时至兮增泉。 绕曲阿兮北次,造我车兮南端。 谒玄黄兮纳贽,崇忠贞兮弥坚。 历九宫兮遍观,睹秘藏兮宝珍。 就传说兮骑龙,与织女兮合婚。 举天罼兮掩邪,彀天弧兮射奸。 随真人兮翱翔,食元气兮长存。 望太微兮穆穆,睨三阶兮炳分。 相辅政兮成化,建烈业兮垂勋。 目瞥瞥兮西没,道遐回兮阻叹。 志蓄积兮未通,怅敞罔兮自怜。 乱曰: 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 斥蜥蜴兮进龟龙,策谋从兮翼机衡。 配稷契兮恢唐功,嗟英俊兮未为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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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学
咏雪空外六花番,被大风洒落千山。穷冬节物偏宜晚,冻凝沼沚,寒侵帐幕,冷湿阑干。【归塞北】貂裘客,嘉庆卷帘看。好景画图收不尽,好题诗句咏尤难,疑在玉壶间。【好观音】富贵人家应须惯,红炉暖不畏严寒。开宴邀宾列翠鬟,拚酡颜,畅饮休辞惮。【幺篇】劝酒佳人擎金盏,当歌者款撒香檀。歌罢喧喧笑语繁,夜将阑,画烛银光灿。【结音】似觉筵间香风散,香风散非麝非兰。醉眼朦腾问小蛮,多管是南轩蜡梅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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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朴
浪花皱石,飐夜月、欲移还定。想白苎烘晴,黄蕉摊雨,人整斜巾照领。剪断鲛绡何人续,黯梦想、秋江风冷。空露渍藻铺,云根苔甃,指痕环影。重省。五湖万里,谁问烟艇。料宝像尘侵,玉瓢珠锁,羞对菱花故镜。领略鸦黄,破除螺黛,都付渚苹汀荇。春醉醒,暮雨朝云何处,柳蹊花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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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源夜雨度仙家,朝发东园桃李花。桃花红兮李花白, 照灼城隅复南陌。南陌青楼十二重,春风桃李为谁容。 弃置千金轻不顾,踟蹰五马谢相逢。徒言南国容华晚, 遂叹西家飘落远。的皪长奉明光殿,氛氲半入披香苑。 苑中珍木元自奇,黄金作叶白银枝。千年万岁不凋落, 还将桃李更相宜。桃李从来露井傍,成蹊结影矜艳阳。 莫道春花不可树,会持仙实荐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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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章
渔父。渔父。水上微风细雨。青蓑黄箬裳衣。红酒白鱼暮归。暮归、暮归、归暮。长笛一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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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
寓讥弹于稗史者,晋唐已有,而明为盛,尤在人情小说中。然此类小说,大抵设一庸人,极形其陋劣之态,借以衬托俊士,显其才华,故往往大不近情,其用才比于“打诨”。 若较胜之作,描写时亦刻深,讥刺之切,或逾锋刃,而《西游补》之外,每似集中于一人或一家,则又疑私怀怨毒,乃逞恶言,非于世事有不平,因抽毫而抨击矣。其近于呵斥全群者,则有《钟馗捉鬼传》〔1〕十回,疑尚是明人作,取诸色人,比之群鬼,一一抉剔,发其隐情,然词意浅露,已同嫚骂,所谓“婉曲”,实非所知。迨吴敬梓《儒林外史》出,乃秉持公心,指擿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慼而能谐,婉而多讽:于是说部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 吴敬梓字敏轩,安徽全椒人,幼即颖异,善记诵,稍长补官学弟子员,尤精《文选》,诗赋援笔立成。然不善治生,性又豪,不数年挥旧产俱尽,时或至于绝粮,雍正乙卯,安徽巡抚赵国麟举以应博学鸿词科,不赴,移家金陵,为文坛盟主,又集同志建先贤祠于雨花山麓,祀泰伯以下二百三十人,资不足,售所居屋以成之,而家益贫。晚年自号文木老人,客扬州,尤落拓纵酒,乾隆十九年卒于客中,年五十四(一七○一——一七五四)。所著有《诗说》七卷,《文木山房集》五卷,〔2〕诗七卷,皆不甚传(详见新标点本《儒林外史》卷首)。 吴敬梓著作皆奇数,故《儒林外史》亦一例,为五十五回;其成殆在雍正末,著者方侨居于金陵也。时距明亡未百年,士流盖尚有明季遗风,制艺而外,百不经意,但为矫饰,云希圣贤。敬梓之所描写者即是此曹,既多据自所闻见,而笔又足以达之,故能烛幽索隐,物无遁形,凡官师,儒者,名士,山人,间亦有市井细民,皆现身纸上,声态并作,使彼世相,如在目前,惟全书无主干,仅驱使各种人物,行列而来,事与其来俱起,亦与其去俱讫,虽云长篇,颇同短制;但如集诸碎锦,合为帖子,虽非巨幅,而时见珍异,因亦娱心,使人刮目矣。敬梓又爱才士,“汲引如不及,独嫉‘时文士’如仇,其尤工者,则尤嫉之。”(程晋芳所作传云)故书中攻难制艺及以制艺出身者亦甚烈,如令选家马二先生自述制艺之所以可贵云: “……‘举业’二字,是从古及今,人人必要做的。 就如孔子生在春秋时候,那时用‘言扬行举’做官,故孔子只讲得个‘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这便是孔子的举业。到汉朝,用贤良方正开科,所以公孙弘董仲舒举贤良方正:这便是汉人的举业。到唐朝,用诗赋取士;他们若讲孔孟的话,就没有官做了,所以唐人都会做几句诗:这便是唐人的举业。到宋朝,又好了,都用的是些理学的人做官,所以程朱就讲理学:这便是宋人的举业。到本朝,用文章取士,这是极好的法则。就是夫子在而今,也要念文章,做举业,断不讲那‘言寡尤,行寡悔’的话。何也?就日日讲究‘言寡尤,行寡悔’,那个给你官做?孔子的道,也就不行了。”(第十三回) 《儒林外史》所传人物,大都实有其人,而以象形谐声或瘦词隐语寓其姓名,若参以雍乾间诸家文集,往往十得八九(详见本书上元金和跋)。此马二先生字纯上,处州人,实即全椒冯粹中〔3〕,为著者挚友,其言真率,又尚上知春秋汉唐,在“时文士”中实犹属诚笃博通之士,但其议论,则不特尽揭当时对于学问之见解,且洞见所谓儒者之心肝者也。至于性行,乃亦君子,例如西湖之游,虽全无会心,颇杀风景,而茫茫然大嚼而归,迂儒之本色固在: 马二先生独自一个,带了几个钱,步出钱塘门,在茶亭里吃了几碗茶,到西湖沿上牌楼跟前坐下,见那一船一船乡下妇女来烧香的,……后面都跟着自己的汉子,……上了岸,散往各庙里去了。马二先生看了一遍,不在意里。起来又走了里把多路,望着湖沿上接连着几个酒店,……马二先生没有钱买了吃,……只得走进一个面店,十六个钱吃了一碗面,肚里不饱,又走到间壁一个茶室吃了一碗茶,买了两个钱“处片”嚼嚼,到觉有些滋味。吃完了出来,……往前走,过了六桥。转个湾,便象些村庄地方。又有人家的棺材,厝基中间,走也走不清;甚是可厌。马二先生欲待回去,遇着一个走路的,问道“前面可还有好顽的所在?”那人道,“转过去便是净慈,雷峰。怎么不好顽?”马二先生于是又往前走。…… 过了雷峰,远远望见高高下下许多房子盖著琉璃瓦,…… 马二先生走到跟前,看见一个极高的山门,一个金字直匾,上写“敕赐净慈禅寺”;山门旁边一个小门。马二先生走了进去;……那些富贵人家女客,成群结队,里里外外,来往不绝。……马二先生身子又长,戴一顶高方巾,一幅乌黑的脸,腆着个肚子,穿着一双厚底破靴,横着身子乱跑,只管在人窝子里撞。女人也不看他,他也不看女人。前前后后跑了一交,又出来坐在那茶亭内,……吃了一碗茶。柜上摆着许多碟子:橘饼,芝麻糖,粽子,烧饼,处片,黑枣,煮栗子,马二先生每样买了几个钱,不论好歹,吃了一饱。马二先生觉得倦了,直着脚跑进清波门;到了下处,关门睡了。因为多走了路,在下处睡了一天;第三日起来,要到城隍山走走。…… (第十四回) 至叙范进家本寒微,#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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