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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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我向《自由谈》投稿的由来,《前记》里已经说过了。到这里,本文已完,而电灯尚明,蚊子暂静,便用剪刀和笔,再来保存些因为《自由谈》和我而起的琐闻,算是一点余兴。 只要一看就知道,在我的发表短评时中,攻击得最烈的是《大晚报》。这也并非和我前生有仇,是因为我引用了它的文字。但我也并非和它前生有仇,是因为我所看的只有《申报》和《大晚报》两种,而后者的文字往往颇觉新奇,值得引用,以消愁释闷。即如我的眼前,现在就有一张包了香烟来的三月三十日的旧《大晚报》在,其中有着这样的一段——“浦东人杨江生,年已四十有一,貌既丑陋,人复贫穷,向为泥水匠,曾佣于苏州人盛宝山之泥水作场。盛有女名金弟,今方十五龄,而矮小异常,人亦猥琐。昨晚八时,杨在虹口天潼路与盛相遇,杨奸其女。经捕头向杨询问,杨毫不抵赖,承认自去年一二八以后,连续行奸十余次,当派探员将盛金弟送往医院,由医生验明确非处女,今晨解送第一特区地方法院,经刘毓桂推事提审,捕房律师王耀堂以被告诱未满十六岁之女子,虽其后数次皆系该女自往被告家相就,但按法亦应强奸罪论,应请讯究。旋传女父盛宝山讯问,据称初不知有此事,前晚因事责女后,女忽失踪,直至昨晨才归,严诘之下,女始谓留住被告家,并将被告诱奸经过说明,我方得悉,故将被告扭入捕房云。继由盛金弟陈述,与被告行奸,自去年二月至今,已有十余次,每次均系被告将我唤去,并着我不可对父母说知云。质之杨江生供,盛女向呼我为叔,纵欲奸犹不忍下手,故绝对无此事,所谓十余次者,系将盛女带出游玩之次数等语。刘推事以本案尚须调查,谕被告收押,改期再讯。” 在记事里分明可见,盛对于杨,并未说有“伦常”关系,杨供女称之为“叔”,是中国的习惯,年长十年左右,往往称为叔伯的。然而《大晚报》用了怎样的题目呢?是四号和头号字的—— 拦途扭往捕房控诉 干叔奸侄女 女自称被奸过十余次男指系游玩并非风流它在“叔”上添一“干”字,于是“女”就化为“侄女”,杨江生也因此成了“逆伦”或准“逆伦”的重犯了。中国之君子,叹人心之不古,憎匪人之逆伦,而惟恐人间没有逆伦的故事,偏要用笔铺张扬厉起来,以耸动低级趣味读者的眼目。杨江生是泥水匠,无从看见,见了也无从抗辩,只得一任他们的编排,然而社会批评者是有指斥的任务的。但还不到指斥,单单引用了几句奇文,他们便什么“员外”什么“警犬”〔1〕的狂嗥起来,好像他们的一群倒是吸风饮露,带了自己的家私来给社会服务的志士。是的,社长我们是知道的,然而终于不知道谁是东家,就是究竟谁是“员外”,倘说既非商办,又非官办;则在报界里是很难得的。但这秘密,在这里不再研究它也好。 和《大晚报》不相上下,注意于《自由谈》的还有《社会新闻》〔2〕。但手段巧妙得远了,它不用不能通或不愿通的文章,而只驱使着真伪杂糅的记事。即如《自由谈》的改革的原因,虽然断不定所说是真是假,我倒还是从它那第二卷第十三期(二月七日出版)上看来的——从《春秋》与《自由谈》说起中国文坛,本无新旧之分,但到了五四运动那年,陈独秀在《新青年》上一声号炮,别树一帜,提倡文学革命,胡适之钱玄同刘半农等,在后摇旗呐喊。这时中国青年外感外侮的压迫,内受政治的刺激,失望与烦闷,为了要求光明的出路,各种新思潮,遂受青年热烈的拥护,使文学革命建了伟大的成功。从此之后,中国文坛新旧的界限,判若鸿沟;但旧文坛势力在社会上有悠久的历史,根深蒂固,一时不易动摇。那时旧文坛的机关杂志,是著名的《礼拜六》,几乎集了天下摇头摆尾的文人,于《礼拜六》一炉!至《礼拜六》所刊的文字,十九是卿卿我我,哀哀唧唧的小说,把民族性陶醉萎靡到极点了!此即所谓鸳鸯蝴蝶派的文字。其中如徐枕亚吴双热周瘦鹃等,尤以善谈鸳鸯蝴蝶著名,周瘦鹃且为礼拜六派之健将。这时新文坛对于旧势力的大本营《礼拜六》,攻击颇力,卒以新兴势力,实力单薄,旧派有封建社会为背景,有恃无恐,两不相让,各行其是。此后新派如文学研究会,创造社等,陆续成立,人材渐众,势力渐厚,《礼拜六》应时势之推移,终至“寿终正寝”!惟礼拜六派之残余分子,迄今犹四出活动,无肃清之望,上海各大报中之文艺编辑,至今大都仍是所谓鸳鸯蝴蝶派所把持。可是只要放眼在最近的出版界中,新兴文艺出版数量的可惊,已有使旧势力不能抬头之势!礼拜六派文人之在今日,已不敢复以《礼拜六》的头衔以相召号,盖已至强弩之末的时期了!最近守旧的《申报》,忽将《自由谈》编辑礼拜六派的巨子周瘦鹃撤职,换了一个新派作家黎烈文,这对于旧势力当然是件非常的变动,遂形成了今日新旧文坛剧烈的冲突。周瘦鹃一方面策动各小报,对黎烈文作总攻击,我们只要看郑逸梅主编的《金刚钻》,主张周瘦鹃仍返《自由谈》原位,让黎烈文主编《春秋》,也足见旧派文人终不能忘情于已失的地盘。而另一方面周瘦鹃在自己编的《春秋》内说:各种副刊有各种副刊的特性,作河水不犯井水之论,也足见周瘦鹃犹惴惴于他现有#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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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中吕】满庭芳_霜天月满,

霜天月满,渔歌江浦,鹤唳林峦。小舟尽日随烟爨,世味休干。芦花被山中冷暖,芰荷裳身上衣冠。无人唤,鸡声不管,高枕听鸣湍。  疏林暮鸦,聚鱼远浦,落雁寒沙。青山隐隐夕阳下,远水蒹葭。鸭头绿一江浪花,鱼尾红几缕残霞。云帆挂,星河客槎,万里寄天涯。  红消杏脸,欢娱渐少,愁闷重添。聊云霎雨恩情俭,断当着拘钤。成不成虚教人指点,是不是先巴镘伤廉。一做一个十分酽,他爱的便沾,我爱的俺娘嫌。无情奶奶,同心剪碎,连理截开。虚恩情分等儿秤盘着卖,乔商量的那顿抢白。做嘴脸是追魂的变态,冷鼻凹是板障的招牌。不拣谁难教赛!若是孔方兄到来,便禁住俺娘乖。  牙恰母亲,吹回楚雨,喝退湘云。把丽春园扭做了迷魂阵,教别人进退无门。心恶叉偏毒最狠,性ㄐ搜少喜多嗔。百般的都难亲近,除的邓通钱几文,便医治了俺娘哏。  残红万点,春归愁在,钱苦情甜。契丹家擗绰了穷双渐,两下里心绪恹恹。气结就秋云冉冉,泪浑成暮雨纤纤,多半折裙腰掩。淹淹渐渐病染,都只为俺娘严。  红儿侍寝,云窗共枕,月馆同衾。俺家里粜风卖雨无门禁,处了亲临。趱下百十笼轻罗异锦,藏下五七箱美玉良金,不干家呵图个甚?寒邪气不侵,才称了俺娘心。  教人笑倒,身不闲扰扰,口不住嘲嘲。把粉红情骂做了鸦青钞,生拆散凤友鸾交。五代史般聒聒炒炒,八阳经般絮絮叨叨,动不动寻人闹,罗织人左错,谁不怕俺娘焦。  腰如弱柳,稍添些憔悴,微减动风流。芙蓉娇艳经霜瘦,怕到深秋。我嫁了个攀蟾的配偶,他别无个接按的把头。除我外又无亲旧,若得个不恰好证候,我也替俺娘忧。  花残暮春,芳心恨冗,眉黛愁新。幸然有个人存问,婆婆处分特狠。许下物腾本的要稳,苦了钱然后成亲。转首便绝了情分,点茶汤也犯本,旦陪笑俺娘嗔。芙蓉欲蕊,枫林未染,梧叶初飞。扶疏芳树知秋意,恨染沉疾。粉骷髅安了个嘴鼻,木胎儿画上片人皮。但见的道我哏憔悴,不嫁人等甚的?谁敢对俺娘题!胜如继母,只贪财物,岂辨贤愚。白沾热恋强韬虏,偏嫌那者也之乎。将回文锦生抟做抹布,把义娼行白改做休书。普天下伤人的物,最哏的是馋狼饿虎,也不似俺娘毒。  婆婆最奸,石镯钏,锡钗环。他道是锦衣裳到不如家常扮,妆点就孤寒。破鹤袖补衲的百般,旧裙腰台色到十番。袄儿碎裙儿烂,一身上破绽,出落着俺娘悭。  娘毒似蝎,无钱撒撇,有钞和协。突柱门不律头天生劣,不肯输半点亏折。才有钞不须用税说,但无钱枉废了唇舌。不见钱便无亲热,把冷鼻凹亻崩者,谁敢问俺娘赊。  枉乖柳青,贪食饿鬼,︱镘妖精。为几文口含钱做死的和人竞,动不动舍命亡生。向鸣珂巷里幽囚杀小卿,丽春园里迭配了双生。莺花寨埋伏的硬,但开旗决赢,谁敢共俺娘争。  尘蒙绣榻,香销罗帕,串冷金鸭。小牢诚近日铺谋大,今夜谁家?云去云来月华,窗明窗暗梅花。西厢下,眼睁睁望他,和泪倚琵琶。  花笺谩写,屏闲翡翠,梦冷胡蝶。青山两岸分吴越,盼杀人也。不厮见都无话说,既相逢怎忍离别?春寒夜,伤心那些,灯暗月儿斜。  功名路险,先寻个走智,休等人嫌。吕公绦已换了朱云剑,一笑掀髯。泛赤壁狂游子瞻,赋黄花归去陶潜。何处村醪酽?牧童指点,柳外出青帘。  乾坤草庐,些儿名利,如许头颅。为其中自有千钟禄,误赚得读书,龙泉剑结末了子胥,犊鼻衤昆蹭蹬杀相如。瓜田暮,不如老圃,醉后赋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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