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二日在北平辅仁大学讲我是上星期到北平的,论理应当带点礼物送给青年诸位,不过因为奔忙匆匆未顾得及,同时也没有什么可带的。 我近来是在上海,上海与北平不同,在上海所感到的,在北平未必感到。今天又没豫备什么,就随便谈谈吧。昨年东北事变详情我一点不知道,想来上海事变〔2〕诸位一定也不甚了然。就是同在上海也是彼此不知,这里死命的逃死,那里则打牌的仍旧打牌,跳舞的仍旧跳舞。 打起来的时候,我是正在所谓火线里面〔3〕,亲遇见捉去许多中国青年。捉去了就不见回来,是生是死也没人知道,也没人打听,这种情形是由来已久了,在中国被捉去的青年素来是不知下落的。东北事起,上海有许多抗日团体,有一种团体就有一种徽章。这种徽章,如被日军发现死是很难免的。然而中国青年的记性确是不好,如抗日十人团〔4〕,一团十人,每人有一个徽章,可是并不一定抗日,不过把它放在袋里。但被捉去后这就是死的证据。还有学生军〔5〕们,以前是天天练操,不久就无形中不练了,只有军装的照片存在,并且把操衣放在家中,自己也忘却了。然而一被日军查出时是又必定要送命的。像这一般青年被杀,大家大为不平,以为日人太残酷。其实这完全是因为脾气不同的缘故,日人太认真,而中国人却太不认真。中国的事情往往是招牌一挂就算成功了。日本则不然。他们不像中国这样只是作戏似的。日本人一看见有徽章,有操衣的,便以为他们一定是真在抗日的人,当然要认为是劲敌。这样不认真的同认真的碰在一起,倒霉是必然的。 中国实在是太不认真,什么全是一样。文学上所见的常有新主义,以前有所谓民族主义的文学〔6〕也者,闹得很热闹,可是自从日本兵一来,马上就不见了。我想大概是变成为艺术而艺术了吧。中国的政客,也是今天谈财政,明日谈照像,后天又谈交通,最后又忽然念起佛来了。外国不然。以前欧洲有所谓未来派艺术。未来派的艺术是看不懂的东西。但看不懂也并非一定是看者知识太浅,实在是它根本上就看不懂。文章本来有两种:一种是看得懂的,一种是看不懂的。假若你看不懂就自恨浅薄,那就是上当了。不过人家是不管看懂与不懂的——看不懂如未来派的文学,虽然看不懂,作者却是拚命的,很认真的在那里讲。但是中国就找不出这样例子。 还有感到的一点是我们的眼光不可不放大,但不可放的太大。 我那时看见日本兵不打了,就搬了回去,但忽然又紧张起来了。后来打听才知道是因为中国放鞭炮引起的。那天因为是月蚀,故大家放鞭炮来救她。在日本人意中以为在这样的时光,中国人一定全忙于救中国抑救上海,万想不到中国人却救的那样远,去救月亮去了。 我们常将眼光收得极近,只在自身,或者放得极远,到北极,或到天外,而这两者之间的一圈可是绝不注意的,譬如食物吧,近来馆子里是比较干净了,这是受了外国影响之故,以前不是这样。例如某家烧卖好,包子好,好的确是好,非常好吃,但盘子是极污秽的,去吃的人看不得盘子,只要专注在吃的包子烧卖就是,倘使你要注意到食物之外的一圈,那就非常为难了。 在中国做人,真非这样不成,不然就活不下去。例如倘使你讲个人主义,或者远而至于宇宙哲学,灵魂灭否,那是不要紧的。但一讲社会问题,可就要出毛病了。北平或者还好,如在上海则一讲社会问题,那就非出毛病不可,这是有验的灵药,常常有无数青年被捉去而无下落了。 在文学上也是如此。倘写所谓身边小说,说苦痛呵,穷呵,我爱女人而女人不爱我呵,那是很妥当的,不会出什么乱子。如要一谈及中国社会,谈及压迫与被压迫,那就不成。不过你如果再远一点,说什么巴黎伦敦,再远些,月界,天边,可又没有危险了。但有一层要注意,俄国谈不得。 上海的事又要一年了,大家好似早已忘掉了,打牌的仍旧打牌,跳舞的仍旧跳舞。不过忘只好忘,全记起来恐怕脑中也放不下。倘使只记着这些,其他事也没工夫记起了。不过也可以记一个总纲。如“认真点”,“眼光不可不放大但不可放的太大”,就是。这本是两句平常话,但我的确知道了这两句话,是在死了许多性命之后。许多历史的教训,都是用极大的牺牲换来的。譬如吃东西罢,某种是毒物不能吃,我们好像全惯了,很平常了。不过,这一定是以前有多少人吃死了,才知道的。所以我想,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螃蟹有人吃,蜘蛛一定也有人吃过,不过不好吃,所以后人不吃了。像这种人我们当极端感谢的。 我希望一般人不要只注意在近身的问题,或地球以外的问题,社会上实际问题是也要注意些才好。 〔1〕本篇记录稿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三十日北京《世界日报》“教育”栏。发表前曾经鲁迅修订。 〔2〕东北事变指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上海事变,指一九三二年一二八事变。 〔3〕一二八事变时,鲁迅寓所在上海北四川路,临近战区。〔4〕抗日十人团九一八事变后上海各界自发成立的一种爱#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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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 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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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
我吟谢脁诗上语,朔风飒飒吹飞雨。谢脁已没青山空, 后来继之有殷公。粉图珍裘五云色,晔如晴天散彩虹。 文章彪炳光陆离,应是素娥玉女之所为。 轻如松花落金粉,浓似苔锦含碧滋。远山积翠横海岛, 残霞飞丹映江草。凝毫采掇花露容,几年功成夺天造。 故人赠我我不违,著令山水含清晖。顿惊谢康乐, 诗兴生我衣。襟前林壑敛暝色,袖上云霞收夕霏。 群仙长叹惊此物,千崖万岭相萦郁。身骑白鹿行飘飖, 手翳紫芝笑披拂。相如不足跨鹔鹴,王恭鹤氅安可方。 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风香。为君持此凌苍苍, 上朝三十六玉皇。下窥夫子不可及,矫首相思空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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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
【海棠】 春风用意匀颜色,销得携觞与赋诗。 秾丽最宜新著雨,娇娆全在欲开时。 莫愁粉黛临窗懒,梁广丹青点笔迟。 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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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谷
闭门池馆静,云访紫芝翁。零落槿花雨,参差荷叶风。 夜棋全局在,春酒半壶空。长啸倚西阁,悠悠名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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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浑
我在这门中整穷究了数十年,才参透了圣人机变。定浮沉归妙理,进坤火炼丹田。先锁住意马心猿,更不把世俗缠。 【驻马听】行的是调息绵绵,呼吸风云有后先。比及得三宫升变,九还七返妙中玄。驾河车搬运走如烟,化清风直至金公院。若要道心坚,黄河浪滚泥丸转。 【步步娇】大道从来人难羡,有影无形现。壶中别有天,炼就金丹养胎仙。双关路上气连连,酝甘露频吞烟。 【沉醉东风】大限到来不选,也不论福富贵高官。直推到几时休几时休,每日价频发愿频发愿,今年推到来年。担阁修行行路儿远,生死轮回怎免! 【雁儿落过得胜令】俺也曾遇明师将真道传,指与无边传。教我少贪心少爱欲,教俺多办工夫多修善。教俺休把利名牵,教俺多看些古书篇。尽都是通玄处,教俺共真师子细研。若是俺功全,得造化无人见。正是心也坚,心坚得自然。 【沽美酒】将铅汞鼎内煎,炼至宝用乾乾,妙在前弦与后弦。分明有路显,引元神赴宫殿。妙用三关机变,一气来透彻三田。九转炉中烟焰,龙虎龟蛇蟠旋。出于自然,自然,有一个无为真人出现。 【川拨掉】好教我笑喧喧,共诸仙一处眠。也不索访道参禅,常要默坐忘言。调真息若不气喘,有先天有后天。 【殿前欢】劝英贤,请君常看指玄篇。无为大道人都恋,要行满功圆。跨鹤儿飞上天,方才入无为传,早则趁了修行愿。修一个不来不去,谁肯恋在世长年! 【鸳鸯煞】这回再谁把世俗缠?超凡入圣随机变。道法双忘,紧固抽添。唱道真至蓬莱阆苑,做下部自然集,早则是虚无篇,愿心满。 【正宫】端正好 谁知道我静中行,功劳大,这回早不染尘埃。幼年间曾把明师拜,教俺跳出迷魂寨。 【滚绣球】办功夫定慧开,炼三皇结圣胎。婴儿猛然惊怪,须臾间飞过灵台。到黄庭内院欢,动阳关将龙虎排。霎时间打成一块,定浮沉煅炼三灾。三华聚顶泥丸路,五气朝元绕玉街,下十二楼台。 【倘秀才】调和就铅汞冶,蓦见坎女离男打乖,自有金公一处埋。成造化,笑诒诒,快哉! 【迎仙客】长将他玉炉关,须要这八门开,用坎离颠倒栽。驾河车,牛旋买,搬载入宫来,收敛在三田外。 【红绣鞋】坐卧处阳升阴降,一窍开百窍齐开。九还七返定三灾。呼吸开归妙道,调真息透盈腮,治精华归气海。 【鲍老儿】炼元神观自在,养胎仙笑颜开。三田气滚透胸怀。煅至宝功劳大,万语千言句句该,都出在道德阴符界。发动天关润九垓,采药物在乾坤外。自云堆里飞升快,变化累劫修来。 【耍孩儿】初学笃志真心爱,广看些经书注解。忽然间心地悟豁然开,自想往日沉埋。果然实有登仙路,任意纵横到处该,还了这冤家债。这回万缘齐断,不染千灾。 【一煞】静中功默默的行,点刀圭分皂白,灵台无物当宁耐。脱离生死修真路,倒把枯松日夜栽。权且将时光来待,咫尺的是功圆行满,独步上天台。 【二煞】也不索看三教书,也不索学七步才,只要昏昏默默将功程捱。炼成玉体乘风去,一道寒光入圣阶。做一个蓬莱客,全凭三千功行满,便要离俗骨得仙胎。 【三煞】任时节跨青鸾飞上天,驾白鹤复地来,飞升变化登仙界。黄芽渐长人难识,玉兔窝中好避乖。权且将时光待,咫尺的功圆行满,独步上天台。 【煞尾】有静功有定功,无碍无挂。这回还了人伦债,跳出迷魂是非海。 【正宫】端正好 撇了是和非。掉了争和斗。把俺这心猿意马牢收。我则待舞西风两叶宽袍袖。看日月搬昏昼。 【滚绣球】千家饭足可求,百衲衣不害羞。问是么破设设遮着皮肉,傲人间伯子公侯。我则待闲遥遥唱个道情,醉醺醺的打个稽首。抄化圣汤仙酒,藜杖瓢钵便是俺的行头。我则待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钱明日求,到大来散诞无忧。 【倘秀才】有一等积书与子孙未必尽收,有一等积金与子孙未必尽守,我劝你莫与儿孙作马牛。今日个云生山势巧,来日个霜降水痕收,怎敖得他乌飞兔走! 【滚绣球】恰才见元宵灯挑在手,又见清明门前插杨柳。正修禊传觞曲水,不觉的击黾鼓竞渡龙舟。恰才是七月七,又早是九月九。咱能够几番儿欢喜厮守?都在烦恼中过了春秋。你见这纷纷的世事恁待要随缘过,都不顾急急光阴似水流,白了人头。 【倘秀才】有一等人造花园磨砖砌,有一等人盖亭馆雕梁画斗,费尽功夫得成就。今日做了张家地,明朝做了李家楼,刚一似翻手覆手。 【滚绣球】荆棘做沼池,去篷蒿广栽花柳。四时间如开锦绣,主人家能几遍价来往追游。俺这里亭台即渐衰,花木取次休,荆棘又还依旧,使行人叹源流。往常时奇花异卉千般绣,今日都做了野草闲花满地愁,这不是叶落归秋! 【呆骨朵】休言道尧舜和桀纣,则不如郝王孙谭马丘刘。他每是文中子门徒,亢仓子志友。休言为吏道张平叔,烟月的刘行首。则不如阐全真王祖师,道不如打回头马半州。 【醉太平】汉钟离本是个帅首,蓝采和是个俳优。悬壶子本不曾去沽酒,铁拐李火焚了尸首。贺兰仙引定个曹国舅,韩湘子会造逡巡酒。吕洞宾三醉岳阳楼,度了一株绿柳。 【尾】休言功行何时就,得到玄关便可投。人我场中枉驰骤,苦海波中早回首。四大神游。三岛十洲,神仙隐迹埋名,他则待目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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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学
涧竹岩云有旧期,二年频长鬓边丝。游鱼不爱金杯水, 栖鸟敢求琼树枝。陶景恋深松桧影,留侯抛却帝王师。 龙争虎攫皆闲事,数叠山光在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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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夤
绿树满褒斜,西南蜀路赊。驿门临白草,县道入黄花。 相府开油幕,门生逐绛纱。行看布政后,还从入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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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
性与时相远,身将世两忘。寄名朝士籍,寓兴少年场。 老岂无谈笑,贫犹有酒浆。随时来伴侣,逐日用风光。 数数游何爽,些些病未妨。天教荣启乐,人恕接舆狂。 改业为逋客,移家住醉乡。不论招梦得,兼拟诱奇章。 要路风波险,权门市井忙。世间无可恋,不是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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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
结茅幽寂近禅林,霁景烟光著柳阴。千嶂华山云外秀, 万重乡思望中深。老嫌白发还偷镊,贫对春风亦强吟。 花畔水边人不会,腾腾闲步一披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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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禄 现在几乎每年总有外国的文学家到中国来,一到中国,总惹出一点小乱子。前有萧伯纳〔2〕,后有德哥派拉〔3〕;只有伐扬古久列〔4〕,大家不愿提,或者不能提。 德哥派拉不谈政治,本以为可以跳在是非圈外的了,不料因为恭维了食与色,又挣得“外国文氓”〔5〕的恶谥,让我们的论客,在这里议论纷纷。他大约就要做小说去了。 鼻子生得平而小,没有欧洲人那么高峻,那是没有法子的,然而倘使我们身边有几角钱,却一样的可以看电影。侦探片子演厌了,爱情片子烂熟了,战争片子看腻了,滑稽片子无聊了,于是乎有《人猿泰山》,有《兽林怪人》,有《斐洲探险》等等,要野兽和野蛮登场。然而在蛮地中,也还一定要穿插一点蛮婆子的蛮曲线。如果我们也还爱看,那就可见无论怎样奚落,也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了,“性”之于市侩,是很要紧的。 文学在西欧,其碰壁和电影也并不两样;有些所谓文学家也者,也得找寻些奇特的(grotesque),色情的(erotic)东西,去给他们的主顾满足,因此就有探险式的旅行,目的倒并不在地主的打拱或请酒。然而倘遇呆问,则以笑话了之,他其实也知道不了这些,他也不必知道。德哥派拉不过是这些人们中的一人。 但中国人,在这类文学家的作品里,是要和各种所谓“土人”一同登场的,只要看报上所载的德哥派拉先生的路由单就知道——中国,南洋,南美。英,德之类太平常了。我们要觉悟着被描写,还要觉悟着被描写的光荣还要多起来,还要觉悟着将来会有人以有这样的事为有趣。 一月八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一月十一日上海《申报·自由谈》。 〔2〕萧伯纳一九三三年二月来中国旅行时,新闻界颇多报道和评论,有人曾攻击他“宣传共产”。 〔3〕德哥派拉(M.Dekobra,1885—1973)法国小说家、记者。一九三三年十一月来中国旅行。鲁迅在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的一封信中说:德哥派拉“盖法国礼拜六派,油头滑脑,其到中国来,大概确是搜集小说材料。” 〔4〕伐扬古久列(P.Vaillant-Couturier,1892—1937)通译伐扬—古久里,法国作家、社会活动家。曾任法共中央委员、法共中央机关报《人道报》主笔。一九三三年九月,他曾来上海出席世界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委员会召开的远东会议。 〔5〕“外国文氓”德哥派拉于一九三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在上海参加中法文艺界、报界茶话会时,中国新闻记者曾问他“对日本侵略中国之感想如何”,他回答说:“此问题过于严重,非小说家所可谈到”。又请他谈“对中国之感想”,他回答说:“来华后最使我注意的,(一)是中国菜很好,(二)是中国女子很美。”后来他从南京到北平,一路受国民党政府官员以及文人们的迎送,都是以这类话应付。当时曾有人在报上发表谈话说:“德氏来平,并未谈及文学,仅讥笑中国女子,中国女子认为德氏系一文氓而已。”(见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十一日《申报·北平特讯》)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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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青山景色幽, 前人田地后人收。 后人收得休欢喜, 还有后人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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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
千古老蟾口,云洞插天开。涨痕当日何事,汹涌到崔嵬。攫土搏沙儿戏,翠谷苍崖几变,风雨化人来。万里须臾耳,野马骤空埃。 笑年来,蕉鹿梦,画蛇杯。黄花憔悴风露,野碧涨荒莱。此会明年谁健,后日犹今视昔,歌舞只空台。爱酒陶元亮,无酒正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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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
武陵缘源不可到,河阳带县讵堪夸。 枝枝如雪南关外,一日休闲尽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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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似桃源隐,将令过客迷。碍冠门柳长,惊梦院莺啼。 浇药泉流细,围棋日影低。举家无外事,共爱草萋萋。 长谣朝复暝,幽独几人知。老鹤兼雏弄,丛篁带笋移。 白云将袖拂,青镜出檐窥。邀取渔家叟,花间把酒卮。 寂寂池亭里,轩窗间绿苔。游鱼牵荇没,戏鸟踏花摧。 小径僧寻去,高峰鹿下来。中年曾屡辟,多病复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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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君寄给我一封剪下来的报章。这是近十来年常有的事情,有时是杂志。闲暇时翻检一下,其中大概有一点和我相关的文章,甚至于还有“生脑膜炎”〔2〕之类的恶消息。这时候,我就得预备大约一块多钱的邮票,来寄信回答陆续函问的人们。至于寄报的人呢,大约有两类:一是朋友,意思不过说,这刊物上的东西,有些和你相关;二,可就难说了,猜想起来,也许正是作者或编者,“你看,咱们在骂你了!”用的是《三国志演义》上的“三气周瑜”或“骂死王朗”的法子。不过后一种近来少一些了,因为我的战术是暂时搁起,并不给以反应,使他们诸公的刊物很少有因我而蓬蓬勃勃之望,到后来却也许会去拨一拨谁的下巴:这于他们诸公是很不利的。M君是属于第一类的;剪报是天津《益世报》〔3〕的《文学副刊》。其中有一篇张露薇〔4〕先生做的《略论中国文坛》,下有一行小注道:“偷懒,奴性,而忘掉了艺术”。只要看这题目,就知道作者是一位勇敢而记住艺术的批评家了。看起文章来,真的,痛快得很。我以为介绍别人的作品,删节实在是极可惜的,倘有妙文,大家都应该设法流传,万不可听其泯灭。不过纸墨也须顾及,所以只摘录了第二段,就是“永远是日本人的追随者的作家”在这里,也万不能再少,因为我实在舍不得了—— “奴隶性是最‘意识正确’的东西,于是便有许多人跟着别人学口号。特别是对于苏联,在目前的中国,一般所谓作家也者,都怀着好感。可是,我们是人,我们应该有自己的人性,对于苏联的文学,尤其是对于那些由日本的浅薄的知识贩卖者所得来的一知半解的苏联的文学理论家与批评家的话,我们所取的态度决不该是应声虫式的;我们所需要的介绍的和模仿的(其实是只有抄袭和盲目的应声)方式也决不该是完全出于热情的。主观是对于事物的选择,客观才是对于事物的方法。我们有了一般奴隶性极深的作家,于是我们便有无数的空虚的标语和口号。 “然而我们没有几个懂得苏联的文学的人,只有一堆盲目的赞美者和零碎的翻译者,而赞美者往往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胡说,翻译者又不配合于他们的工作,不得不草率,不得不‘硬译’,不得不说文不对题的话,一言以蔽之,他们的能力永远是对不起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意识’虽然正确了,可是他们的工作却永远是不正确的。 “从苏联到中国是很近的,可是为什么就非经过日本人的手不可?我们在日本人的群中并没有发现几个真正了解苏联文学的新精神的人,为什么偏从浅薄的日本知识阶级中去寻我们的食粮?这真是一件可耻的事实。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的了解?为什么不取一种纯粹客观的工作的态度?为什么人家唱‘新写实主义’,我们跟着喊,人家换了‘社会主义的写实主义’,我们又跟着喊;人家介绍纪德,我们才叫;人家介绍巴尔扎克,我们也号;然而我敢预言,在一千年以内:绝不会见到那些介绍纪德,巴尔扎克的人们会给中国的读者译出一两本纪德,巴尔扎克的重要著作来,全集更不必说。 “我们再退一步,对于那些所谓‘文学遗产’,我们并不要求那些跟着人家对喊‘文学遗产’的人们担负把那些‘文学遗产’送给中国的‘大众’的责任。可是我们却要求那些人们有承受那些‘遗产’的义务,这自然又是谈不起来的。我们还记得在庆祝高尔基的四十年的创作生活的时候,中国也有鲁迅,丁玲一般人发了庆祝的电文;这自然是冠冕堂皇的事情。然而那一群签名者中有几个读过高尔基的十分之一的作品?有几个是知道高尔基的伟大在那儿的?……中国的知识阶级就是如此浅薄,做应声虫有余,做一个忠实的,不苟且的,有理性的文学创作者和研究者便不成了。” 五月廿九日天津《益世报》。 我并不想因此来研究“奴隶性是最‘意识正确’的东西”,“主观是对于事物的选择,客观才是对于事物的方法”这些难问题;我只要说,诚如张露薇先生所言,就是在文艺上,我们中国也的确太落后。法国有纪律和巴尔扎克〔5〕,苏联有高尔基,我们没有;日本叫喊起来了,我们才跟着叫喊,这也许真是“追随”而且“永远”,也就是“奴隶性”,而且是“最‘意识正确’的东西”。但是,并不“追随”的叫喊其实是也有一些的,林语堂先生说过:“……其在文学,今日绍介波兰诗人,明日绍介捷克文豪,而对于已经闻名之英美法德文人,反厌为陈腐,不欲深察,求一究竟。……此种流风,其弊在浮,救之之道,在于学。”(《人间世》二十八期《今文八弊》中)南北两公,眼睛都有些斜视,只看了一面,各骂了一面,独跳犹可,并排跳舞起来,那“勇敢”就未免化为有趣了。 不过林先生主张“求一究竟”,张先生要求“直接了解”,这“实事求是”之心,两位是大抵一致的,不过张先生比较的悲观,因为他是“豫言”家,断定了“在一千年以内,绝不会见到那些绍介纪德,巴尔扎克的人们会给中国的读者译出一两本纪德,巴尔扎克的重要著作来,全集更不必说”的缘故。照这“豫言”看起来,“直接了解”的张露薇先生自己,当然是一定不译的了;别人呢,我还想存疑,但可惜我活不到一千年,决没有目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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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省垂清论,仙曹岂久临。虽专良史业,未畏直臣心。 路入丹霄近,家藏华岳深。还如韩吏部,谁不望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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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变西昆体,一赋冠群英。清风峡畔,至今堂以读书名。富贵轻于尘土,孝义重于山岳,惜不大其成。陵谷纵迁改,草木亦光荣。 与仇香,穿阮屐,试同登。石龛虽窄,可容一几短擎灯。千仞苍崖如削,四面翠屏不断,云雾镇长生。最爱岩前水,犹作诵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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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谦亨
孔子曰:“六艺于治一也。《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化,《春秋》以义。”太史公曰:“天道恢恢,岂不大哉!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 淳于髡者,齐之赘婿也。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左右莫敢谏。淳于髡说之以隐曰:“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呜,王知此鸟何也?”王曰:“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于是乃朝诸县令长七十二人,赏一人,诛一人,奋兵而出。诸侯振惊,皆还齐侵地。威行三十六年。语在《田完世家》中。 威王八年,楚大发兵加齐。齐王使淳于髡之赵请救兵,赍金百斤,车马十驷。淳于髡仰天大笑,冠缨索绝。王曰:“先生少之乎?”髡曰:“何敢!”王曰:“笑岂有说乎?”髡曰:“今者臣从东方来,见道旁有禳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祝曰:‘瓯窭满篝,污邪满车,五谷蕃熟,穰穰满家。’臣见其所持者狭而所欲者奢,故笑之。”于是齐威王乃益赍黄金千溢,白璧十双,车马百驷。髡辞而行,至赵。赵王与之精兵十万,革车千乘。楚闻之,夜引兵而去。 威王大悦,置酒后宫,召髡赐之酒。问曰:“先生能饮几何而醉?”对曰:“臣饮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威王曰:“先生饮一斗而醉,恶能饮一石哉!其说可得闻乎?”髡曰:“赐酒大王之前,执法在傍,御史在后,髡恐惧俯伏而饮,不过一斗径醉矣。若亲有严客,髡帣韝鞠,侍酒于前,时赐馀沥,奉觞上寿,数起,饮不过二斗径醉矣。若朋友交游,久不相见,卒然相覩,欢然道故,私情相语,饮可五六斗径醉矣。若乃州闾之会,男女杂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壶,相引为曹,握手无罚,目眙不禁,前有堕珥,后有遗簪,髡窃乐此,饮可八斗而醉二三。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堂上烛灭,主人留髡而送客。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当此之时,髡心最欢,能饮一石。故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以讽谏焉。齐王曰:“善。”乃罢长夜之饮,为髡为诸侯主客。宗室置酒,髡尝在侧。
司马迁
一到花间一忘归,玉杯瑶瑟减光辉。 歌筵更覆青油幕,忽似朝云瑞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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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士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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