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知 道 我在深夜里坐着车回家--一个槛褛的老头他使着劲儿拉;天上不见一个星,街上没有一只灯:那车灯的小火冲着街心里的土——左一个颠播,右一个颠播拉车的走着他的踉跄步;······“我说拉车的,这道儿哪儿能这么的黑?”“可不是先生?这道儿真——真黑!”他拉——拉过了一条街,穿过了一座门,转一个弯,转一个弯,一般的暗沉沉;---天上不见一个星,街上没有一个灯,那车灯的小火囊着街心里的土——左一个颠播,右一个颠播。拉车的走着他的踉跄步;······“我说拉车的,这道儿哪儿能这么的静?“可不是先生?这道儿真--真静”他拉——紧贴着一垛墙,长城似的长,过一处河沿,转入了黑遥遥的旷野;---天上不露一颗星,道上没有一只灯:那车灯的小火晃着道儿上的土——左一个颠播,右一个颠播,拉车的走着他的踉跄步,······“我说拉车的,怎么这儿道上一个人都不见?”“倒是有,先生,就是您不大瞧得见!”我骨髓里一阵子的冷——那边青缭缭的是鬼还是人?仿佛听着呜咽与笑声——啊,原来这遍地都是坟!天上不亮一颗星,;道上没有一只灯:那车灯的小火缭着道儿上的土——左一个颠播,右一个颠播拉车的跨着他的踉跄步:······“我说——我说拉车的喂!这道儿哪……哪儿有这么的远?”“可不是先生?这道儿真——真远!”“可是……你拉我回家····你走错了道儿没有?”“谁知道先生!谁知道走错了道儿没有!”······我在深夜里坐着车回家’,一堆不相识的褴褛他,使着劲儿拉天上不明一颗星,道上不见一只灯:只那车灯的小火袅着道儿上的土---左一个颠播,右一个颠播。拉车的跨着他的蹒跚步。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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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天国的消息 可爱的秋景!无声的落叶,轻盈的轻盈的,掉落在这小径,竹篱内,隐约的,有小儿女的笑声:呖呖的清音,缭绕着村舍的静蔼,仿佛是幽谷里的小鸟,欢噪着清晨,驱散了昏夜的晦塞,开始无限光明。霎那的欢欣,昙花似的涌现,开豁了我的情绪忘却了春恋,人生的惶惑与悲哀,惆怅与短促——在这稚子的欢笑声里,想见了天国!晚霞泛滥着金色的枫林,凉风吹拂着我孤独的身形:我灵海里啸响着伟大的波涛,应和更伟大的脉搏,更伟大的灵潮! 上海注册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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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 这几天秋风来得格外尖历:我怕看我们的庭院,树叶伤鸟似的猛旋,中着了无形的利箭——没了,全没了:生命,颜色,美丽!就剩下南墙上的几道爬山虎,他那豹斑似的秋色,忍然着风拳的打击,低低的喘一声乌邑——“我为你耐着!”他仿佛对我声诉。它为我耐着,那艳色的秋箩,但秋风不容情的追,追(摧残是它的恩惠!)追尽了生命的余辉——这回墙上不见了勇敢的秋箩!今夜那清光的三星在天上倾听着秋后的空院,悄悄的,更不闻呜咽:落叶在泥土里安眠——只我在这深夜,为谁凄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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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要寻一颗明星 我骑著一匹拐腿的瞎马,向著黑夜里加鞭;---向著黑夜里加鞭,我跨著一匹拐腿的瞎马。我冲入这黑绵绵的昏夜,为要寻一颗明星;---为要寻一颗明星,我冲入这黑茫茫的荒野。累坏了,累坏了我胯下的牲口,那明星还不出现;---那明星还不出现,累坏了,累坏了马鞍上的身手。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荒野里倒著一只牲口,---黑夜里倒著一具尸首。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曾编入《志摩的诗》。原载1924年12月1日《晨报六周年纪念增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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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老 峰 不可摇撼的神奇,不客注视的威严,这耸峙,这横蟠,这不可攀援的峻险!看!那晚岩缺处透露着天,窈远的苍天,在无限广博的怀抱间,这磅礴的伟柬显现!是谁的意境,是谁的想象?是谁的工程与搏造的手痕?在这亘古的空灵中陵慢着天风,天体与天氛!有时朵朵明媚的彩云,轻颤的妆缀着老人们的苍鬓,像一树虬干的古梅在月下吐露了艳色鲜葩的清芬!山麓前伐木的村童,在山涧的清流中洗濯,呼啸,认识老人们的嗔颦,迷雾海沫似的喷涌,铺罩,淹没了谷内的青林,隔绝了鄱阳的水色袅渺,陡壁前闪亮着火电,听呀!五老们在渺茫的雾海外狂笑!朝霞照他们的前胸,晚霞戏逗着他们赤秃的头颅;黄昏时,听异鸟的欢呼,在他们鸠盘的肩旁怯怯的透露不昧的星光与月彩:柔波里,缓泛着的小艇与轻舸;听呀!在海会静穆的钟声里,有朝山人在落叶林中过路!更无有人事的虚荣,更无有尘世的仓促与噩梦,灵魂!记取这从容与伟大,在五老峰前饱啜自由的山风!这不是山峰,这是古圣人的祈祷凝聚成这“冻乐”似的建筑神工,给人间一个不朽的凭证——一个“崛强的疑问”在无极的蓝空!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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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里的音籁 小舟在垂柳荫间缓泛——一阵阵初秋的凉风,吹生了水面的漪绒,吹来两岸乡村里的音籁。我独自凭着船窗闲憩,静看着一河的波泛,静听着远近的音籁——又一度与童年的情景默契!这是清脆的稚儿的呼唤,田野上工作纷纭,竹篱边犬吠鸡鸣:但这无端的悲鸣与凄婉!白云在蓝天里飞行:我欲把恼人的年岁,我欲把恼人的情爱,托付与无涯的空灵——消泯;回复我纯朴的,美丽的童心,象山谷里的冷泉一勺,象晓风里的白头乳鹊,象池畔的草花,自然的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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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 息 雷雨暂时收敛了;双龙似的双虹,显现在雾霭中,夭矫,鲜艳,生动,---好兆!明天准是好天了。什么!又是一阵打雷,---在云外,在天外,又是一片暗淡,不见了鲜虹彩,---希望,不曾站稳,又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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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的快乐 假若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炀,飞炀,飞炀,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也不上荒街去惆怅--飞炀,飞炀,飞炀,你看,我有我的方向!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飞炀,飞炀,飞炀,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那时我凭藉我的身轻,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消溶,消溶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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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松风 这是冬夜的山坡,坡下一座冷落的僧庐,庐内一个孤独的梦魂:在怅悔中祈祷,在绝望中沉沦---为什么这怒叫,这狂啸,鳌鼓与金钲与虎与豹?为什么这幽诉,这私慕?烈情的惨剧与人生的坎坷---又一度潮水似的淹没了这彷徨的梦魂与冷落的僧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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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雷峰影子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满天稠密的黑云与白云;我送你一个雷峰塔顶,明月泻影在眠熟的波心。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团团的月彩,纤纤的波鳞——假如你我荡一支无遮的小艇,假如你我创一个完全的梦境!
在 那 山 道 旁 在那山道旁,一天雾蒙蓑的朝上,初生的小蓝花在草丛里窥觑,我送别她归去,与她在此分离,在青草里飘拂她的洁白的裙衣。我不曾开言,她亦不曾告辞,驻足在山道旁,我暗暗的寻思;“吐露你的秘密,这不是最好时机?”---露湛的小草花,仿佛恼我的迟疑。为什么迟疑,这是最后的时机,在这山道旁,在这雾盲在朝上?收集了勇气,向着她我旋转身去:---但是啊!为什么她这满眼凄惶?我咽住了我的话,低下了我的头:火灼与冰激在我的心胸间回荡,啊,我认识了我的命运,她的忧愁,---在这浓雾里,在这凄清的道旁!在那天朝上,在雾茫茫的山道旁,新生的小蓝花在草丛里睥睨,我目送她远去,与她从此分离---在青草间飘拂她那洁白的裙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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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容不得恋爱,容不得恋爱!披散你的满头发,赤露你的一双脚;跟着我来,我的恋爱,抛弃这个世界殉我们的恋爱!我拉着你的手,爱,你跟着我走;听凭荆棘把我们的脚心刺透,听凭冰雹劈破我们的头,你跟着我走,我拉着你的手,逃出了牢笼,恢复我们的自由!跟着我来,我的恋爱!人间已经掉落在我们的后背,——看呀,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白茫茫的大海,白茫茫的大海,无边的自由,我与你与恋爱!顺著我的指头看,那天边一小星的蓝——那是一座岛,岛上有青草,鲜花,美丽的走兽与飞鸟;快上这轻快的小艇,去到那理想的天庭——恋爱,欢欣,自由——辞别了人间,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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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擒住轨,在黑夜里奔:过山,过水,过陈死人的坟:过桥,听钢骨牛喘似的叫,过荒野,过门户破烂的庙;过池塘,群蛙在黑水里打鼓,过噤口的村庄,不见一粒火;过冰清的小站,上下没有客,月台袒露着肚子,象是罪恶。这时车的呻吟惊醒了天上三两个星,躲在云缝里张望;那是干什么的,他们在疑问,大凉夜不歇着,直闹又是哼,长虫似的一条,呼吸是火焰,一死儿往暗里闯,不顾危险,就凭那精窄的两道,算是轨,驮着这份重,梦一般的累坠。累坠!那些奇异的善良的人,放平了心安睡,把他们不论俊的村的命全盘交给了它,不论爬的是高山还是低洼,不问深林里有怪鸟在诅咒,天象的辉煌全对着毁灭走;只图眼着过得,裂大嘴打呼,明儿车一到,抢了皮包走路!这态度也不错!愁没有个底;你我在天空,那天也不休息,睁大了眼,什么事都看分明,但自己又何尝能支使运命?说什么光明,智慧永恒的美,彼此同是在一条线上受罪,就差你我的寿数比他们强,这玩艺反正是一片湖涂账。 ①对于1931年7月19日,初载同年10月5日《诗刊》第3期,署名志摩。此诗原名 《一片糊涂帐》,是徐志摩最后一篇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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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郎,单身的女郎,你为什么留恋这黄昏的海边?——女郎,回家吧,女郎!”“啊不;回家我不回,我爱这晚风吹:”——在沙滩上,在暮霭里,有一个散发的女郎——徘徊,徘徊。二“女郎,散发的女郎,你为什么彷徨在这冷清的海上?女郎,回家吧,女郎!”“啊不;你听我唱歌,大海,我唱,你来和:”——在星光下,在凉风里,轻荡着少女的清音——高吟,低哦。三“女郎,胆大的女郎!那天边扯起了黑幕,这顷刻间有恶风波——女郎,回家吧,女郎!”“啊不;你看我凌空舞,学一个海鸥没海波:”——在夜色里,在沙滩上,急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婆娑,婆娑。四“听呀,那大海的震怒,女郎回家吧,女郎!看呀,那猛兽似的海波,女郎,回家吧,女郎!”“啊不;海波他不来吞我,我爱这大海的颠簸!”在潮声里,在波光里,啊,一个慌张的少女在海沫里,蹉跎,蹉跎。五“女郎,在哪里,女郎?在哪里,你嘹亮的歌声?在哪里,你窈窕的身影?在哪里,啊,勇敢的女郎?”黑夜吞没了星辉,这海边再没有光芒;海潮吞没了沙滩,沙滩上再不见女郎,——再不见女郎! ①此诗发表于1925年8月17日《晨报·文学旬刊》。 叙述型抒情诗在徐志摩诗中占相当大的比例。《海韵》即是其中一首。在这类诗的写作中,作为叙述的语言无可避免地对阅读构成一种逼迫。这种逼迫来自现代诗——因为在传统的叙述诗中,比如《孔雀东南飞》、《木兰辞》中,叙述语言与抒情语言从不同层面出场、一目了然,而叙述所叙之事是已然发生或可能发生之事。而在现代诗,比如徐志摩这首《海韵》里,叙述语言和抒情语言二位一体,只有全盘通读之后才能定夺语言的叙述功能。况且,更本质意义的区别在于,现代的叙述型抒情诗叙述所叙之事,并非一种直接生活经验或可能用生活加以验证的经验(当然并非不可以想象)。 《海韵》这首诗究竟告诉了我们些什么呢?诗歌语言的口语化、抒情倾向,意象的简洁清澈,情节的单纯和线性展开,当阅读结束时,完整的情节交待才把诗意表达予以拢合。单身女郎徘徊——歌唱——急舞婆娑——被淹入海沫——从沙滩消失。这并非一个现实中失恋自殁的故事。然而,说到底,徐志摩又用了这样或类似这样故事的情节。徐志摩的这类诗仍是接受了传统叙事诗的基本构思模式,即人物有出场和结局,情节有起伏高潮。但是,这个人物是虚拟化的人物,这个情节是放大的行为“可能”。在《海韵》里,单身女郎并不要或可以不必包含生活意味、道德承诺、伦理意愿,她既不象刘兰芝也不象花木兰,也不是现实生活中具体的“某一个”,她只是一种现代生活中的“可能”,因此,这个她的徘徊、歌唱、婆娑、被淹和消失,只不过是“可能发生的行为过程的放大。”这正是《海韵》的全新之处。女郎、大海和女郎在大海边的行为事件都由于是悬置的精神现状的象征而显得格外逼迫、苍茫。由于象征,叙述语言能指意义无限扩张,整首诗远远超出了传统叙述诗的诗意表达。虽然《海韵》的语言相当简洁单纯,其包容的蕴含、宽度和复杂性却可以在阅读中反复被体验、领悟。 在第一节中,散发的单身女郎徘徊不回家,令人牵念,而她的回答仅是“我爱这晚风吹。”大海如生活一样险恶,又永远比生活神秘,它的永恒性令人神往。远离生活的孤独的女郎要求“大海,我唱,你来和”,其要求不仅大胆狂妄,而正因其大胆狂妄,对永恒的执著才显坚定。因此当恶风波来临,她要“学一个海鸥没海波”。海鸥是大海的精灵,精神和信念是人类的翅羽,女郎虽然单薄,她的信念却坚定不移。但无情的大海终于要吞没这“爱这大海的颠簸”的女郎!与大自然和永恒的搏斗是一场永恒的搏斗。女郎的“蹉跎”由此变得悲凉。然而,难道女郎真正被击败、彻底消失了吗?在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里,老人空手而归,“人是不能被打败的”精神却从此充满了人类心灵。茨威格的散文名篇《海的坟墓》以音乐的永恒旋律讴歌了人类不灭的追寻意志。徐志摩的《海韵》终于以急促的呼寻、形而上的追问、浓郁的抒情将全诗推向高潮,留给读者的是广阔的、深远的思想空间。 “女郎,在哪里,女郎?/在哪里,你嘹亮的歌声?/在哪里,你窈窕的身影?/在哪里,啊,勇敢的女郎?”寻求过,搏击过,歌唱过,因此才称得勇敢,因此仍将被讴歌,再成为追寻的源头!《海韵》是在最后一节杰出地完成了海的永恒韵律的模仿。 徐志摩《海韵》构思对传统叙述诗模式的借鉴或许使他最终没有创构一种新的叙述抒情表达方式,这当然是很大的遗憾。但就《海韵》这首诗而言,表达方式仍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一方面诗人对诗歌的“故事性”有着倾心的迷恋,另方面他又并没有以叙述者“我”的方式在诗中出#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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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愿意赞美这神奇的宇宙,我亦愿意忘却了人间有忧愁, 象一只没挂累的梅花雀, 清朝上歌唱,黄昏时跳跃;——假如她清风似的常在我的左右!我亦想望我的诗句清水似的流,我亦想望我的心池鱼似的悠悠; 但如今膏火是我的心, 再休问我闲暇的诗情?——上帝!你一天不还她生命与自由! 这是一首诗题颇具直接打击感官效果的抒情诗。然而诗里并没有赤裸裸的爱的痛楚和呻吟,这里并没有颓废派的风景。诗人着笔虚处,通过对另一世界的向往、赞美来反衬此世界的黑暗和不合人道。痛楚隐匿暗处;埋得很深。然而正如教堂肃穆气氛里的祈祷,祈祷者的容颜和眼神使我们看得见祈祷者的身世、遭遇,感人的圣洁的祈祷词后面,必有潜流的呻吟。 对于这首曲折回旋的小诗来说,构思的巧妙无疑是首要特色。而这一特色显然源于诗人高超的立意。《翡冷翠的一夜》是徐志摩的第二个诗集,用他的话说,“是我的生活上又一个较大的波折的留痕。”(《猛虎集》自序)既写生活的波折,原是可以写得很琐细、具体和体贴的,比如与诗集同名的《翡冷翠的一夜》这首诗,读起来就更象真正的呻吟语:对爱的痴迷、疑惑及旦旦信誓在呻吟般的文字间迂回。这首《呻吟语》反从呻吟中脱颖而出,(诗题与诗行的悖离形成的空白本身就留给了读者回味的空间。)将抒情主人公置于一个文字的圣殿中。他如此虔诚的唱道:“我亦愿意赞美这神奇的宇宙,/我亦愿意忘却了人间有忧愁,/象一只没挂累的梅花雀,/清朝上歌唱,黄昏时跳跃;”这个圣殿其实是他自己爱的美梦所造:“假如她清风似的常在我的左右!”至平至淡又至真的一句,透露了琐细现实中真爱之不易和艰难。如果生活能象人们理想的那样,“我亦想望我的诗句清水似的流,/我亦想望我的心池鱼似的悠悠。”“我愿意”是实现于“我想望”得以实现的基础之上的。用词之精确正是诗人诗思意线清澈的体现。“但如今膏火是我的心”,最平凡的人的愿望都非现实所容,一切的理想不是空诺又是什么?!因此,从“上帝!你一天不还她生命与自由!”这强烈的质询反读上去,抒情主人公强烈的反叛精神就跃然纸上。对上帝的信仰是由于上帝能拯救,反之,信仰就变成背叛。《呻吟语》是人在现存重负下希望的呻吟,更是对永恒清醒追问的痛楚。因此,《呻吟语》是一首格调并不低沉的小诗。 对于一首小诗而言,语言的杰出运用显得格外重要。《呻吟语》两节结构相同,用的整句和散句也完全一致,如果不是诗人在选用其重要虚词“亦”、“假如”、“但”、“再”时格外周密,迂回转折的语言效果就会顿然散失。把虚词当成穿串语言珍珠的链条,在此我们可以看到徐志摩诗歌语言的一个重要特征。#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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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当窗有一团不圆的光亮, 风挟着灰土,在大街上 小巷里奔跑:我要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为要抒写我的残破的思潮。二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生尖角的夜凉在窗缝里妒忌屋内残余的暖气, 也不饶恕我的肢体:但我要用我半干的墨水描成一些残破的残破的花样,因为残破,残破是我的思想。三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左右是一些丑怪的鬼影:焦枯的落魄的树木 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 比着绝望的姿势,正如我要在残破的意识里重兴起一个残破的天地。四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闭上眼回望到过去的云烟;啊,她还是一枝冷艳的白莲,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但我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我有的只是些残破的呼吸,如同封锁在壁椽间的群鼠追逐着,追求着黑暗与虚无! ①写于1931年3月,初载1931年4月《现代学生》第1卷第6期,署名徐志摩,后收 入《猛虎集》。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诗人徐志摩乘坐的飞机在济南附近触山而机毁人亡。诗人正值英年,非正常的辞世,可以说他的人生是残破的;回过头来看,他死之前几个月发表的诗作《残破》恰成了他自己人生的谶语。诗人人生的残破,不仅指在世时间的短暂及辞世之突然与意外,其实诗人在世时感觉更多的是生之艰难;《残破》正是诗人的长歌当哭。 全诗由四小节组成。每一节的开始都重复着同一句诗:“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它是全诗诗境的起点,一开始就在读者心头引起了冷峻扑面的感觉,并且通过多次重现,强化了读者的这种感觉,它就象一首宏伟乐章中悲怆的主弦律。它描述了一个直观的画 面:天与地被笼罩在一片灰暗里面,夜深人寂,一个人没有如常人那样睡觉,不是与好友作彻夜畅谈,更不是欣赏音乐,而是孤独地坐着。这种反常便刺激着读者的想象力:别的人都是在睡梦中在不知不觉中度过黑暗、寒冷、凄惨甚至恐怖的漫漫长夜,而他却坐着,他肯定是因为什么不顺心的事而长夜难眠,而长夜难眠不仅不能消解或逃离不顺心,反而使他感受到常人看不到的夜的阴暗与恐惧,于是他自然而然多了一份对生活和人生的反省和思索。显然,作为一首抒情诗,就不能把这个画面理解为写实;既然它已经作为诗句进入全诗的总体结构中,进入了读者的审美期待视野,它便增殖了审美效应,它必然具有象喻意义。黑夜具有双重意义,一个是坐着的自然时间,一个是生存的人文时间,后者的意义是以前者为基础生发出来的。这样,环境与人,夜与坐者便构成了一对矛盾关系。诗句强调了夜之深,这表明夜的力量之强大,而人采取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姿态,则表明主体的挣扎与反抗。第一句诗在全诗中屡次复观,就是把环境与人的冲突加以展开,从而可以表明这一冲突的不可调和性、尖锐性。 “当窗有一团不圆的光亮/风挟着灰土,在大街上/小巷里奔跑。”作者为了加强夜的质感,用描写的笔调对夜进行铺展。明亮的月光让人心旷神怡,可这里的月亮是不圆的,残缺的,光线是隐约而灰暗的,在朦胧中生命被阻止了活动,只有风在呜呜地追逐着,充满了大街和小巷,传布着荒凉和恐惧。生存环境的险恶激起了“坐者”对生存方式的思考,对生存本真意义的追索:“我要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为要抒写我的残破的思潮。”面对生命的艰难,作为主体的人并没有畏惧、退缩,尽管“思潮”残破了、“音调”残破了、“笔尖”枯秃了,但生命仍要表达。在这里,关键的不是表达什么,而是表达本身,选择了表达这一行动足以昭示生存的顽强、生命的韧性。至此在第一节里环境与人的矛盾得到了第一次较量和展示。 为了突出夜的否定性品质,作者在第二节则把笔触由对屋外的光亮、声音的描写转移到室内的气温上,在第三节则由实在的环境构成硬件转移到树影等较空灵的氛围因素上。诗人把这些环境因素诗化,把它们涂染上社会意义,并在社会意义这一层面上组织成统一的诗境。前三节偏重于正面描写或揭露夜的否定性构成,第四节则写它们形成一致的力量摧毁了美丽:“啊,她还是一枝冷艳的白莲/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但我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白莲”象征着美好的爱情,美好的理想等等一切人所追求的、高于现实的事物。白色的莲花,在晨风中袅娜地盛开,亭亭玉立,并且散发着幽微的清香,她美丽却不免脆弱,唯其美丽才更加脆弱,她需要露水的滋润,她需要阳光的抚慰。可是,“我却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我”无法保护她、实现她,结果她只有死亡。美好东西的毁灭是特别让人触目惊心的。人生如果失去了理想和追求,就象大自然失去了鲜花和绿色,一片荒芜;在这种条件下,人要想生存,或者说只要存在着,人就如生活在黑暗中的老鼠一样猥琐、毫无意义。 诗题叫“残破”,世界残破得只剩下黑暗、恐怖,而人也只能活得象老鼠,这人生自然#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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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中医院顺便来到狮虎桥路的户外店逛逛,不幸听到传言刚才有人跳楼,就在附近,好多人都去看了,我实在不忍心去看。回来网上一查---果真! 就在延安路上的国信大厦13层跳下的。 自杀,跳楼 新闻,事件 饭后的谈资 耻笑的对象被惋惜的人 发呆的年轮 感情的破灭 烙印的心耻 令人憎恶的上帝 无底的深渊 世界的坍塌 希望的破灭 切割自己的刀锋 美丽的自由落体飞翔的感觉彻底地解脱 活着的痛苦社会的责任人生的苦茶也有一股的清香乌云的密布总有阳光的灿烂朋友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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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冷翠山居闲话 在这里出门散步去,上山或是下山,在一个睛好的五月的向晚,正像是去赴一个美的宴会,比如去一果子园,那边每株树上都是满挂着诗情最秀逸的果实,假如你单是站着看还不满意时,只要你一伸手就可以采取,可以恣尝鲜味,足够你性灵的迷醉。阳光正好暖和,决不过暖;风息是温驯的,而且往往因为他是从繁花的山林里吹度过来他带来一股幽远的淡香,连着一息滋润的水气,摩挲着你的颜面,轻绕着你的肩腰,就这单纯的呼吸已是无穷的愉快;空气总是明净的,近谷内不生烟,远山上不起霭,那美秀风景的全部正像画片似的展露在你的眼前,供你闲暇的鉴赏。作客山中的妙处,尤在你永不须踌躇你的服色与体态;你不妨摇曳着一头的蓬草,不妨纵容你满腮的苔藓;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扮一个牧童,扮一个渔翁,装一个农夫,装一个走江湖的桀卜闪①,装一个猎户;你再不必提心整理你的领结,你尽可以不用领结,给你的颈根与胸膛一半日的自由,你可以拿一条这边颜色的长巾包在你的头上,学一个太平军的头目,或是拜伦那埃及装的姿态;但最要紧的是穿上你最旧的旧鞋,别管他模样不佳,他们是顶可爱的好友,他们承着你的体重却不叫你记起你还有一双脚在你的底下。①桀卜闪,通译吉卜赛人,以过游荡生活为特点的一个民族。原居印度西北部,公元十世纪前后开始到处流浪,几乎遍布全球。这样的玩顶好是不要约伴,我竟想严格的取缔,只许你独身;因为有了伴多少总得叫你分心,尤其是年轻的女伴,那是最危险最专制不过的旅伴,你应得躲避她像你躲避青草里一条美丽的花蛇!平常我们从自己家里走到朋友的家里,或是我们执事的地方,那无非是在同一个大牢里从一间狱室移到另一间狱室去,拘束永远跟着我们,自由永远寻不到我们;但在这春夏间美秀的山中或乡间你要是有机会独身闲逛时,那才是你福星高照的时候,那才是你实际领受,亲口尝味,自由与自在的时候,那才是你肉体与灵魂行动一致的时候;朋友们,我们多长一岁年纪往往只是加重我们头上的枷,加紧我们脚胫上的链,我们见小孩子在草里在沙堆里在浅水里打滚作乐,或是看见小猫追他自己的尾巴,何尝没有羡慕的时候,但我们的枷,我们的链永远是制定我们行动的上司!所以只有你单身奔赴大自然的怀抱时,像一个裸体的小孩扑入他母亲的怀抱时,你才知道灵魂的愉快是怎样的,单是活着的快乐是怎样的,单就呼吸单就走道单就张眼看耸耳听的幸福是怎样的。因此你得严格的为己,极端的自私,只许你,体魄与性灵,与自然同在一个脉搏里跳动,同在一个音波里起伏,同在一个神奇的宇宙里自得。我们浑朴的天真是像含羞草似的娇柔,一经同伴的抵触,他就卷了起来,但在澄静的日光下,和风中,他的恣态是自然的,他的生活是无阻碍的。你一个人漫游的时候,你就会在青草里坐地仰卧,甚至有时打滚,因为草的和暖的颜色自然的唤起你童稚的活泼;在静僻的道上你就会不自主的狂舞,看着你自己的身影幻出种种诡异的变相,因为道旁树木的阴影在他们纡徐的婆娑里暗示你舞蹈的快乐;你也会得信口的歌唱,偶尔记起断片的音调,与你自己随口的小曲,因为树林中的莺燕告诉你春光是应得赞美的;更不必说你的胸襟自然会跟着曼长的山径开拓,你的心地会看着澄蓝的天空静定,你的思想和着山壑间的水声,山罅里的泉响,有时一澄到底的清澈,有时激起成章的波动,流,流,流入凉爽的橄榄林中,流入妩媚的阿诺河①去……并且你不但不须应伴,每逢这样的游行,你也不必带书。书是理想的伴侣,但你应得带书,是在火车上,在你住处的客室里,不是在你独身漫步的时候。什么伟大的深沉的鼓舞的清明的优美的思想的根源不是可以在风籁中,云彩里,山势与地形的起伏里,花草的颜色与香息里寻得?自然是最伟大的一部书,葛德②说,在他每一页的字句里我们读得最深奥的消息。并且这书上的文字是人人懂得的;阿尔帕斯③与五老峰,雪西里④与普陀山,来因河⑤与扬子江,梨梦湖⑥与西子湖,建兰与琼花,杭州西溪的芦雪与威尼市⑦夕照的红潮,百灵与夜莺,更不提一#p#副标题#e#
陈衡哲女士来信: 志摩:到京后尚不曾以只字奉助,惭愧得很。但你们的副刊真不错,我读了叔本华的《妇女论》,张陈两先生的苏俄论辩,以及你和孟和先生的论自杀,都感觉到一种激刺,觉得非也说两句话不行。这三个题目岂不都是很值得讨论的吗?但苏俄及妇女论的两个题目太大了;虽然他们都在逼着我讲话,但我却尚只得忍耐着。现在且抄一首关于自杀的旧作给你和副刊的读者看看。你我当记得,叔永的兄弟任季彭,是为袁世凯要作皇帝,投入西湖的葛洪井而死的。这首诗是我对于这件事的一点意见;这个意思至今还不曾改变。请你注意,我的着眼处,乃在自杀的愿念;因为自杀的愿念,未必定等于自杀的行为。比如无此愿念而愿效此行为,则结果便不免要如钱牧斋的闹笑话;有此愿念而暂时无此行为,则结果即不能杀身成仁,至少也能增加不少无畏的精神,至少可以不怕死。此意不知你与孟和先生以为何如?原诗附后。衡哲谨白吾闻任子,愤世自裁。任子如未死,今日此生当属谁?浏阳谭子昔有言:“吾死者屡今幸存,此生不应复我有。”生非我有无我相,何汤不赴火不走?呜唿!自杀之行不足羡,自杀之愿乃可念:譬如人人皆能怀愿如任子,世又安有畏葸之细士? 我不很明白陈女士这里“自杀的愿念”的意义。乡下人家的养媳妇叫婆婆咒了一顿就想跳河死去;这算不算自杀的愿念?做生意破了産没面目见人想服毒自尽;这是不是自杀的愿念?有印度人赤着身子去喂恒河里的鳄鱼;有在普渡山捨身岩上跳下去粉身碎骨的;有跟着皇帝死为了丈夫死的各种尽忠与殉节;有文学里维特的自杀 ;奥赛洛误杀了玳思玳蒙娜的自杀,露米欧殉情的自杀,玖丽亚从棺材里醒过来后的自杀⋯⋯如其自杀的意义只是自动的生命的捨弃,那上面约举的各种全是自杀,从养媳妇跳河起到玖丽亚服毒止,全是的。但这中间的分别多大:乡下死了一个养媳妇我们至多觉着她死得可怜,或是我们听得某处出了节烈,我们不仅觉得怜,并且觉得愤:“呒,礼教又吃了一条命!”但我们在莎士比亚戏里看到玖丽亚的自杀或是在葛德的小说里看到维特的自杀,我们受感动(天生永远不会受感动的人那就没法想,而且这类快活人世上也不少!)的部分不是我们浮面的情感,更不是我们的理智,而是我们轻易不露面的一点子性灵。在这种境地一切纯理的准绳与判断完全失却了效用,像山脚下的矮树永远够不到山顶上吞吐的白云。玖丽亚也许痴。但她不得不死,假如玖丽亚从棺材里醒回来见露米欧毒死在她的身旁她要是爬了起来回家另听父母替她择配去,你看客答应不答应?虽则你明知道(在想象中)那样可爱一个女孩白白死了是怪可惜的——社会的损失!再比如维特也许傻,真傻,但他,缚住在他的热情的逻辑内,也不得不死,假如维特是孟和先生理想的合理的爱者而不是葛德把他写成那样热情的爱者,他在得到了夏洛德真爱他的凭据(一度亲吻)以后,就该堂皇的要求她的丈夫正式离婚,或是想法叫夏洛德跟他私奔,成全她们俩在地面上的恋爱——你答应不答应?办法当然是办法,但维特却不成“维特”丁,葛德那本小书,假如换一个更“合理”的结局,我们可以断言,当年就不会轰动全欧,此时也决不会牢牢的留传在人的记忆中了。 所以自杀照我看是决不可以一概论的,虽则它那行为结果只是断绝一个身体的生命。自杀的动机与性质太不同了,有的是完全愚暗,有的是部分思想不清,有的是纯感情作用,有的殉教,有的殉礼,有的殉懦怯,有的殉主义。有的我们绝对鄙薄,有的我们怜悯,有的使我们悲愤,有的使我们崇拜。有的连累自杀者的家庭或社会;有的形成人类永久的灵感。“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这一句话概括尽了。 但是我们还不曾讨论出我们应得拿什么标准去评判自杀。陶孟和先生似乎主张以自杀能否感化社会为标准( 消极的自杀当然是单纯懦怯,不成问题)。陈衡哲女士似乎主张自杀的发愿或发心在当事人有提高品格的影响。我答陶先生的话是社会是根本不能感化的,圣人早已死完了,我们活着都无能为力。何况断气以后,陶先生的话对的。陈女士的发愿说亦似不尽然。你说曾经想自杀而不能实行的人,就会比从没有想过自杀的人不怕死,更有胆量?我说不敢肯定这一说。就说我自己,并且我想在这时代十个里至少九个半的青年,曾经不但想而且实际准备过自杀,还不止一次;但却不敢自信我们因此就在道德上升了格。不再是“畏葸的细士”。不,我想单这发愿是不够的,并且我们还得看为什么发愿。要不然乡下养媳妇几乎没有不想寻死过的,这也是发愿,可有什么价值?反面说,玖丽亚与维特事前并不存心死,他们都要认真的活,但他们所处的境地连着他们特有的思想的逻辑逼迫他们最后的舍生,他们也就不沾恋,我们旁观人感受的是一种纯精神性的感奋,道德性的你也可以说,但在这里你就说不上发愿不发愿。热恋中人思想的逻辑是最简单不过的:我到生命里来求爱,现在我在某人身上发见了一生的大愿,但为某种不可克胜的阻力我不能在活着时实现我的心愿,因此我勉强活着是痛苦,不如到死的境界里去求平安,我就自杀吧。他#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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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点打上芭蕉有铜盘的声音,怪。“红心蕉”,多美的字面,红得浓得好。要红,要热,要烈,就得浓,浓得化不开,树胶似的才有意思,“我的心像芭蕉的心,红……”不成!“紧紧的卷着,我的红浓的芭蕉的心……”更不成。趁早别再诌什么诗了。自然的变化,只要你有眼,随时随地都是绝妙的诗。完全天生的。白做就不成。看这骤雨,这万千雨点奔腾的气势,这迷蒙,这渲染,看这一小方草地生受这暴雨的侵凌,鞭打,针刺,脚踹,可怜的小草,无辜的……可是慢着,你说小草要是会说话。它们会嚷痛,会叫冤不?难说他们就爱这门儿——出其不意的,使蛮劲的,太急一些,当然,可这正见情热,谁说这外表的凶狠不是变相的爱。有人就爱这急劲儿! 再说小草儿吃亏了没有,让急雨狼虎似的胡亲了这一阵子?别说了,它们这才真漏着喜色哪,绿得发亮,绿得生油,绿得放光。它们这才乐哪! 呒,一首淫诗。蕉心红得浓,绿草绿成油。本来末,自然就是淫,它那从来不知厌满的创化欲的表现还不是淫:淫,甚也。不说别的,这雨后的泥草间就是万千小生物的胎宫,蚊虫,甲虫,长脚虫,青跳虫,慕光明的小生灵,人类的大敌。热带的自然更显得浓厚,更显得猖狂,更显得淫,夜晚的星都显得玲珑些,像要向你说话半开的妙口似的。#p#副标题#e# 可是这一个人耽在旅舍里看雨,够多凄凉。上街不知向哪儿转,一个熟脸都看不见,话都说不通,天又快黑,胡湿的地,你上哪儿去?得。“有孤王……”一个小声音从廉枫的嗓子里自己唱了出来。“坐至在梅……”怎么了!哼起京调来了?一想着单身就转着梅龙镇,再转就该是李凤姐了吧,哼!好,从高超的诗思堕落到腐败的戏腔!可是京戏也不一定是腐败,何必一定得跟着现代人学势利?正德皇帝在梅龙镇上,林廉枫在星加坡。他有凤姐,我——惭愧没有。廉枫的眼前晃着舞台上凤姐的倩影,曳着围巾,托着盘,踩着跷。“自幼儿”……去你的!可是这闷是真的。雨后的天黑得更快,黑影一幕幕的直盖下来,麻雀儿都回家了。干什么好呢?有什么可干的?这叫做孤单的况味。这叫做闷。怪不得唐明皇在斜谷口听着栈道中的雨声难过,良心发见,想着玉环……我负了卿,负了卿……转自亿荒茔,——呒,又是戏!又不是戏迷,左哼右哼哼什么的!出门吧。 廉枫跳上了一架厂车,也不向那带回子帽的马来人开口,就用手比了一个丢圈子的手势。其马来人完全了解,脑袋微微的一侧,车就开了。焦桃片似的店房,黑芝麻长条饼似的街,野兽似的汽车,磕头虫似的人力车,长人似的树,矮树似的人。廉枫在急掣的车上快镜似的收着模糊的影片,同时顶头风刮得他本来梳整齐的分边的头发直向后冲,有几根沾着他的眼皮痒痒的舐,掠上了又下来,怪难受的。这风可真凉爽,皮肤上,毛孔里,哪儿都受用,像是在最温柔的水波里游泳。做鱼的快乐。气流似乎是密一点,显得沉。一只疏荡的胳膊压在你的心窝上……确是有肉糜的气息,浓得化不开。快,快,芭蕉的巨灵掌,椰子树的旗头,橡皮树的白鼓眼,棕榈树的毛大腿,合欢树的红花痢,无花果树的要饭腔,蹲着脖子,弯着臂膊……快,快:马来人的花棚,中国人家的甏灯,西洋人家的牛奶瓶,回子的回子帽,一脸的黑#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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