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复魏猛克)

猛克先生: 三日的来信收到了,适值还完了一批笔债,所以想来写几句。 大约因为我们的年龄,环境……不同之故罢,我们还很隔膜。譬如回信,其实我也常有失写的,或者以为不必复,或者失掉了住址,或者偶然搁下终于忘记了,或者对于质问,本想查考一番再答,而被别事岔开,从此搁笔的也有。那些发信者,恐怕在以为我是以“大文学家”自居的,和你的意见一定并不一样。 你疑心萧〔2〕有些虚伪,我没有异议。但我也没有在中外古今的名人中,发见能够确保决无虚伪的人,所以对于人,我以为只能随时取其一段一节。这回我的为萧辩护〔3〕,事情并不久远,还很明明白白的:起于他在香港大学〔4〕的讲演。这学校是十足奴隶式教育的学校,然而向来没有人能去投一个爆弹,去投了的,只有他。但上海的报纸,有些却因此憎恶他了,所以我必须给以支持,因为在这时候,来攻击萧,就是帮助奴隶教育。假如我们设立一个“肚子饿了怎么办”的题目,拖出古人来质问罢,倘说“肚子饿了应该争食吃”,则即使这人是秦桧〔5〕,我赞成他,倘说“应该打嘴巴”,那就是岳飞,也必须反对。如果诸葛亮〔6〕出来说明,道是“吃食不过要发生温热,现在打起嘴巴来,因为摩擦,也有温热发生,所以等于吃饭”,则我们必须撕掉他假科学的面子,先前的品行如何,是不必计算的。 所以对于萧的言论,侮辱他个人与否是不成问题的,要注意的是我们为社会的战斗上的利害。 其次,是关于高尔基〔7〕。许多青年,也像你一样,从世界上各种名人的身上寻出各种美点来,想我来照样学。但这是难的,一个人那里能做得到这么好。况且你很明白,我和他是不一样的,就是你所举的他那些美点,虽然根据于记载,我也有些怀疑。照一个人的精力,时间和事务比例起来,是做不了这许多的,所以我疑心他有书记,以及几个助手。我只有自己一个人,写此信时,是夜一点半了。 至于那一张插图〔8〕,一目了然,那两个字是另一位文学家的手笔,其实是和那图也相称的,我觉得倒也无损于原意。我的身子,我以为画得太胖,而又太高,我那里及得高尔基的一半。文艺家的比较是极容易的,作品就是铁证,没法游移。 你说,以我“的地位,不便参加一个幼稚的团体的战斗”,那是观察得不确的。我和青年们合作过许多回,虽然都没有好结果,但事实上却曾参加过。不过那都是文学团体,我比较的知道一点。若在美术的刊物上,我没有投过文章,只是有时迫于朋友的希望,也曾写过几篇小序之类,无知妄作,现在想起来还很不舒服。 自然,我不是木石,倘有人给我一拳,我有时也会还他一脚的,但我的不“再来开口”〔9〕,却并非因为你的文章,我想撕掉别人给我贴起来的名不符实的“百科全书”的假招帖。 但仔细分析起来,恐怕关于你的大作的,也有一点。这请你不要误解,以为是为了“地位”的关系,即使是猫狗之类,你倘给以打击之后,它也会避开一点的,我也常对于青年,避到僻静区处去。 艺术的重要,我并没有忘记,不过做事是要分工的,所以我祝你们的刊物从速出来,我极愿意先看看战斗的青年的战斗。 此复,并颂 时绥。 鲁迅启上。六月五日夜。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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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赠冯蕙熹

杀人有将,救人为医。 杀了大半,救其孑遗。 小补之哉,乌乎噫嘻! 鲁迅 一九三十年九月一日,上海EE 〔1〕本篇据手迹编入,原无标题。 冯蕙熹,广东南海人,许广平的表妹。当时是北平协和医学院学生。 《铁甲列车Nr.14-69》译本后记〔1〕作者的事迹,见于他的自传,本书的批评,见于Kogan教授的《伟大的十年的文学》〔2〕中,中国已有译本,在这里无须多说了。 关于巴尔底山〔3〕的小说,伊凡诺夫〔4〕所作的不只这一篇,但这一篇称为杰出。巴尔底山者,源出法语,意云“党人”,当拿破仑侵入俄国时,农民即曾组织团体以自卫,〔5〕——这一个名目,恐怕还是法国人所起的。 现在或译为游击队,或译为袭击队,经西欧的新闻记者用他们的有血的笔一渲染,读者便觉得像是渴血的野兽一般了。这篇便可洗掉一切的风说,知道不过是单纯的平常的农民的集合,——其实只是工农自卫团而已。 这一篇的底本,是日本黑田辰男〔6〕的翻译,而且是第二次的改译,自云“确已面目一新,相信能近于完全”的,但参照EduardSchiemann〔7〕的德译本,则不同之处很不少。据情节来加推断,亦复互见短长,所以本书也常有依照德译本之处。大约作者阅历甚多,方言杂出,即这一篇中就常有西伯利亚和中国语;文笔又颇特别,所以完全的译本,也就难于出现了罢。我们的译本,也只主张在直接的完译未出之前,有存在的权利罢了。 一九三○年十二月三○日。编者。 EE 〔1〕本篇最初印入一九三二年八月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的中译本《铁甲列车Nr.14—19》。 《铁甲列车Nr.14—69》,中篇小说,苏联伊凡诺夫作,描写苏联国内战争时期西伯利亚工人、农民组成游击队同日本、美国干涉者所支持的高尔察克白匪军斗争的故事。侍桁译,鲁迅校,列为鲁迅所编的《现代文艺丛书》之一。Nr,德语Nummer的缩写,意为号码。〔2〕Kogan戈庚(Ⅱ.C.`LZaW,1872—193*玻??樟?难?家。著有《西欧文学史概论》等。《伟大的十年的文学》,论述十月革命前后至一九二七年苏联文学发展概况的著作。沈端先译,一九三○年九月上海南强书局出版。 〔3〕巴尔底山俄语baTOcdaW的音译,源于法语Partisan。〔4〕伊凡诺夫(e.e.fHaWLH,1895—1963)苏联作家。著有中篇小说《游击队员》、《铁甲列车Nr.14—69》、《有色的风》,长篇小说《巴尔霍明柯》等。 〔5〕拿破仑于一八一二年六月入侵俄国,九月攻克莫斯科,当时的俄军统帅库图佐夫组织军队进行游击战争,并鼓励农民开展游击运动,于十月转入反攻,十一月将法军驱逐出俄国。〔6〕黑田辰男日本的俄罗斯及苏联文学研究者和翻译家。〔7〕EduardSchiemann爱德华·席曼,德国翻译家。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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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一篇

在昔原始之民,其居群中,盖惟以姿态声音,达其情意而已。声音繁变,蜪成言辞,言辞谐美,乃兆歌咏。然言者,犹风波也,激?方已,余踪杳然,独恃口耳之传,殊不足以行远或垂后,故越吟〔2〕仅一见于载籍,绋讴〔3〕不丛集于诗山也。幸赖文字,?其散亡,楮墨所书,年命斯久。而篇章既富,评骘遂生,东则有刘彦和之《文心》〔4〕,西则有亚理士多德之《诗学》,解析神质,包举洪纤,开源发流,为世楷式。所惜既局于地,复限于时,后贤补苴,竞标颖异,积鸿文于书穙e`蛋资锥?巡猓?任抟?裕*孰识菁英矣。作者青年劬学,著为新编,纵观古今,横览欧亚,撷华夏之古言,取英美之新说,探其本源,明其族类,解纷挈领,粲然可观,盖犹识玄冬于瓶水〔5〕,悟新秋于坠梧〔6〕,而后治诗学者,庶几由此省探索之劳已。 一九三二年七月三日,鲁迅读毕谨记。 EE 〔1〕本篇据手稿编入,是给一个青年作者的文学论著写的题记。原有句读,无标题。 〔2〕越吟指古代越国的民歌,汉代刘向《说苑·善说》中载有春秋时的《越人歌》一篇。 〔3〕绋讴古代出殡时挽柩人所唱的歌,如汉乐府《相和曲》中的《薤露曲》、《蒿里曲》。 〔4〕刘彦和(?—约520)名勰,字彦和,南朝梁南东莞(今江苏镇江)人,文艺理论家。《文心》,即《文心雕龙》,十卷,是他所撰的一部系统的文艺理论专著。 〔5〕识玄冬于瓶水《吕氏春秋·察今》:“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尔雅·释天》:“冬为玄英。” 〔6〕悟新秋于坠梧《淮南子·说山》:“以小明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明代王象晋《群芳谱》:“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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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感录

近日看到几篇某国志士〔2〕做的说被异族虐待的文章,突然记起了自己从前的事情。 那时候不知道因为境遇和时势或年龄的关系呢,还是别的原因,总最愿听世上爱国者的声音,以及探究他们国里的情状。波兰印度,文籍较多;中国人说起他的也最多;我也留心最早,却很替他们抱着希望。其时中国才征新军〔3〕,在路上时常遇着几个军士,一面走,一面唱道:“印度波兰马牛奴隶性,……”〔4〕我便觉得脸上和耳轮同时发热,背上渗出了许多汗。 那时候又有一种偏见,只要皮肤黄色的,便又特别关心:现在的某国,当时还没有亡;所以我最注意的是芬阑斐律宾越南的事,以及匈牙利〔5〕的旧事。匈牙利和芬阑文人最多,声音也最大;斐律宾只得了一本烈赛尔〔6〕的小说;越南搜不到文学上的作品,单见过一种他们自己做的亡国史〔7〕。 听这几国人的声音,自然都是真挚壮烈悲凉的;但又有一些区别:一种是希望着光明的将来,讴歌那簇新的复活,真如时雨灌在新苗上一般,可以兴起人无限清新的生意。一种是絮絮叨叨叙述些过去的荣华,皇帝百官如何安富尊贵,小民如何不识不知;末后便痛斥那征服者不行仁政。譬如两个病人,一个是热望那将来的健康,一个是梦想着从前的耽乐,而这些耽乐又大抵便是他致病的原因。 我因此以为世上固多爱国者,但也羼着些爱亡国者。爱国者虽偶然怀旧,却专重在现世以及将来。爱亡国者便只是悲叹那过去,而且称赞着所以亡的病根。其实被征服的苦痛,何止在征服者的不行仁政,和旧制度的不能保存呢?倘以为这是大苦,便未必是真心领得;不能真心领得苦痛,也便难有新生的希望。 EE 〔1〕本篇据手稿编入,当作于一九一八年四月至一九一九年四月间。 〔2〕某国当指朝鲜。朝鲜于一九一○年被日本并吞。〔3〕新军指清朝光绪二十一年(1895)袁世凯、张之洞开始编练的新式陆军。 〔4〕“印度波兰马牛奴隶性”清末流行的军歌和文人诗作中常有这样的内容,例如张之洞所作《军歌》:“请看印度国土并非小,为奴为马不得脱笼牢。”《学堂歌》:“波兰灭,印度亡,犹太遗民散四方。”〔5〕芬兰于一八○九年沦为沙皇俄国统治下的一个大公国,一九一七年十二月宣布独立。菲律宾于一八六五年沦为西班牙殖民地,一八九八年美西战争后,又被美国乘机占领,一九四六年获得独立。越南于一八八四年沦为法国殖民地,一九四五年独立。匈牙利从十六世纪起,先后受土耳其侵略,被奥地利并吞,一九一八年才得到独立。〔6〕烈赛尔(J.Rizal,1861—1896)通译黎萨,菲律宾作家,民族独立运动领袖。著有长篇小说《起义者》、《不许犯我》等。〔7〕指《越南亡国史》,越南维新派知识分子潘福珠口述,新民丛报社社员编辑,一九一四年由上海广智书局出版。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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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灾即“建国”

《建国月刊》〔2〕第六卷第二期出版了,上海各大报上都登着广告。首先是光辉灿烂的“本刊宗旨”:(一)阐扬三民主义的理论与实际;(二)整理本党光荣之革命历史;(三)讨论实际建设问题;(四)整理本国学术介绍世界学术思潮。 好极了!那么,看内容罢。首先是光辉灿烂的“插图”:水灾摄影〔3〕(四幅)! 好极了……这叫作一句话说尽了“建国”的本色。EE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二年一月五日上海《十字街头》旬刊第三期,署名遐观。 〔2〕《建国月刊》政治性综合期刊,邵元冲(当时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主编。一九二八年四月创刊于上海。原为周刊,一九二九年五月改为月刊。一九三一年二月迁至南京出版,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停刊。一九四七年十月在台湾复刊。该刊第六卷第二期未注年月,约出版于一九三一年底。 〔3〕水灾摄影一九三一年夏,因江河堤坝长年失修,长江、淮河流域八省发生严重水灾,受灾人口近一亿。《建国月刊》第六卷第二期卷首刊有以下四幅照片:“崇孝区四合障高家铺水灾”、“常德县城德区民康垸水灾摄影(一九三一年八月二十日)”、“常德县第四区乌黄障刘家屋后水口摄影(一九三一年八月九日)”、“护城下障沿沙河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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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苑折枝(三)

明陆容《菽园杂记》〔2〕四:僧慧癌涉猎儒书而有戒行,永乐中尝预修《大典》,归老太仓兴福寺。……尝语坐客云:“此等秀才,皆是讨债者。”客问其故,曰:“洪武间秀才做官,吃多少辛苦,受多少惊怕,与朝廷出多少心力,到头来小有过犯,轻则充军,重则刑戮,善终者十二三耳。其时士大夫无负国家,国家负士大夫多矣。这便是还债的。近来圣恩宽大,法网疏阔,秀才做官,饮食衣服舆马宫室子女妻妾,多少好受用,干得几许好事来?到头全无一些罪过。今日国家无负士大夫,天下士大夫负国家多矣。这便是讨债者。”……案:无论什么局面,当开创之际,必靠许多“还债的”;创业既定,即发生许多“讨债者”。此“讨债者”发生迟,局面好;发生早,局面糟;与“还债的”同时发生,局面完。呜呼“还债的”也! 元人《东南纪闻》〔3〕一:刘平国宰,京口人。(中略)有《漫塘集》,文挟伟气。其尺牍有云:“今之所谓豪杰士者,古之所谓破落户者也。”意有所指,知者以为名言。(下略) 案:也可以说:豪杰士者,破落户之已阔者也。破落户者,豪杰士之未阔或终于不阔者也。 清陈祖范《掌录》〔4〕上:行事之颠倒者:三国时孙吴立制,奔亲丧者罪大辟;北齐敕道士剃发为沙门;宋宣和中,敕沙门著冠为道士;……元皊焚《史记》于国子;……政和间著令,士庶习诗赋者杖一百! 案:知道古来做过如许颠倒事,当时也并不为奇,便可以消去对于时事的诧异心不少。 EE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十月十六日《北新》周刊第五十一、五十二期合刊,署名楮冠。 〔2〕陆容(1436—1494)字文量,号式斋,江苏太仓人,明代文学家。《菽园杂记》,笔记集,十五卷,本段引文见卷二。〔3〕《东南纪闻》元人笔记集,不著撰人,原书已佚。现存三卷,系从《永乐大典》录出,主要记载宋代故事传闻。〔4〕陈祖范字亦韩,清代江苏常熟人。《掌录》,笔记集,二卷。按关于焚《史记》于国子,宋代叶梦得《石林避暑录话》卷下有这样的记载:“崇宁间立三舍法,虽崇经术,亦未尝废史。而学校为之师长者本自间出,自知非所学,亦幸时好以倡其徒,故凡言史皆力诋之。尹天民为南京教授,至之日,悉取《史记》而下至欧阳文忠集焚讲堂下,物论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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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苑折枝(二)

宋周密《癸辛杂识》〔2〕续集下:盐官县学教谕黄谦之,永嘉人,甲午岁题桃符云,“宜入新年怎生呵”,“百事大吉那般者”。为人告之官,遂罢。 案:元上谕多用白话直译,“怎生呵”“那般者”皆谕中习见语,故黄以为戏。今人常非薄今白话而不思元时敕,盖以其已“古”也。甲午是忽必烈〔3〕至元三十一年(1295),其年正月,忽必烈死。 同上别集下:或作散经名《物外平章》,云,“尧舜禹汤文武,一人一堆黄土;?夔稷?伊周,一人一个髑髅。大抵四五千年,著甚来由发颠?假饶四海九州都是你底,逐日不过吃得半升米。日夜宦官女子守定,终久断送你这泼命。说甚公侯将相,只是这般模样。管甚宣葬敕葬,精魂已成魍魉。姓名标在青史,却干俺咱甚事?世事总无紧要,物外只供一笑。”此语亦可发一笑也。 案:近长沙叶氏刻《木皮道人鼓词》〔4〕,昆山赵氏刻《万古愁曲》〔5〕,上海书贾又据以石印作小本,遂颇流行。 二书作者生明末,见世事无可为,乃强置己身于世外,作旁观放达语,其心曲与此宋末之作正同。 宋唐庚〔6〕《文录》:《南征赋》,“时廓舒而浩荡,复收敛而凄凉。”词虽不工,自谓曲尽南迁时情状也。 案:今日用之《民气赋》或《群众运动赋》,亦自曲尽情状。 清严元照《蕙阸杂记》〔7〕:西湖岳庙有严嵩和鄂王《满江红》词石刻,甚宏壮。词既慷慨,书亦瘦劲可观,末题华盖殿大学士。后人磨去姓名,改题夏言。虽属可笑,然亦足以惩奸矣。案:严嵩偏和岳飞〔8〕词,有如是诈伪;后人留词改名,有如是自欺;严先生以为可笑而又许其惩奸,有如是两可。寥寥六十字,写尽三态。 EE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九月十六日《北新》周刊第四十七、四十八期合刊,署名楮冠。 〔2〕周密(1232—1298)字公谨,号草窗,济南(今属山东)人,南宋词人。曾官义乌(今属浙江)令。《癸辛杂识》是他居住杭州癸辛街时写的杂记,分前集、后集、别集、续集,共六卷。〔3〕忽必烈(1214—1294)即元世祖,元朝的建立者。文中的至元三十一年应是一二九四年。 〔4〕长沙叶氏即叶德辉,参看本卷第110页注〔18〕。《木皮道人鼓词》,当为《木皮散人鼓词》,又称《木皮词》。作者贾凫西(1592—1674),名应宠,字凫西,别号木皮散人、木皮散客,明末清初山东曲阜人。叶氏所刻《木皮散人鼓词》一卷,收入《双煤景暗丛书》。〔5〕昆山赵氏即赵贻琛,江苏昆山人。《万古愁曲》,又名《击筑余音》,一卷,共二十曲,有几种版本,内容互有出入。赵氏刻本刊于一九二○年十一月,署“昆山归庄玄恭”作,收入《又满楼丛书》;又有坊间石印白纸巾箱本,署“明熊开元檗庵著”。按归庄、熊开元皆为明末清初人。 〔6〕唐庚(1071—1121)字子西,丹眣(今属四川)人。曾任博士,宋徽宗政和初年被谪贬到岭南(今广东一带)。所著《文录》一卷;又有《唐子西集》二十四卷,《南征赋》见该书卷一。〔7〕严元照(1773—1817)字修能,归安(今浙江吴兴)人,清代藏书家。《蕙阸杂记》,读书笔记,一卷。 〔8〕严嵩(1480—1567)字帷中,江西分宜人。明世宗时任华盖殿大学士,官至太子太师。他长期专权,是历史上有名的奸臣,曾害死主张抵抗鞑靼入侵的吏部尚书夏言。岳飞(1103—1142),字鹏举,相州汤阴(今属河南)人,南宋抗金名将,后被主和派宋高宗、秦桧杀害,宁宗时追封鄂王。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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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信(张孟闻)

从前,我们几个人,曾经发刊过一种半月刊,叫做(大风》,因为各人事情太忙,又苦于贫困,出了不多几期,随即停刊。现在,因为革命过了,许多朋友饭碗革掉了,然而却有机会可以做文章,而且有时还能聚在一起,所以又提起兴致来,重行发刊《大风》。在宁波,我和印刷局去商量,那位经理先生看见了这《大风》两个字就吓慌了。于是再商量过,请夏丐尊先生为我们题签,改称《山雨》。我们自己都是肚里雪亮,晓得这年头儿不容易讲话,一个不好便会被人诬陷,丢了头颅的。所以写文章的时候,是非凡小心在意,谨慎恐惧,惟恐请到监狱里去。——实在的,我们之中已有好几个尝过那味儿了,我自己也便是其一。我们不愿意冤枉尝试第二次,所以写文章和选稿子,是十二分道地的留意,经过好几个人的自己“戒严”,觉得是万无疵累,于是由我送到印刷局去,约定前星期六去看大样。在付印以前,已和上海的开明书店,现代书局,新学会社,以及杭州,汉口,……等处几个书店接洽好代售的事情,所以在礼拜六以前,我们都安心地等待刊物出现。这虽然是小玩意儿,但是自己经营东西,总满是希罕珍爱着的,因而望它产生出来的心情,也颇恳切。 上礼拜六的下午,我跑去校对,印书店的老板却将原稿奉还,我是赶着送终了,而《山雨》也者,便从此寿终正寝。整册稿子,毫无违碍字样,然而竟至于此者,年头儿大有关系。印书店老板奉还稿子时,除了诚恳地道歉求恕之外,并且还有声明,他说:“先生,我们无有不要做生意的道理,实在是经不起风浪惊吓。这刊物,无论是怎样地文艺性的或什么性的,我们都不管,总之不敢再印了。去年,您晓得的,也是您的朋友,拿了东西给我们印,结果是身入囹圄,足足地坐了个把月,天天担心着绑去斫头。店里为我拿出了六七百元钱不算外,还得封闭了几天。乡下住着的老年双亲,凄惶地跑上城来,哭着求别人讲情。在军阀时候,乡绅们还有面子好买,那时候是开口就有土豪劣绅的嫌疑。先生,我也吓得够了,我不要再惊动自己年迈的父母,再不愿印刷那些刊物了。 收受您的稿子,原是那时别人的糊涂,先生,我也不好说您文章里有甚么,只是求您原谅赐恩,别再赐顾这等生意了。” 看还给我的稿纸,已经有了黑色的手指印,也晓得他们已经上过版,赔了几许排字工钱了。听了这些话,难道还能忍心逼着他们硬印吗?于是《山雨》就此寿终了。 鲁迅先生,我们青年的能力,若低得只能说话时,已经微弱得可哀了;然而却有更可哀的,不敢将别人负责的东西排印。同时,我们也做了非常可哀的弱羊,于是我们就做了无声而待毙的羔羊。倘使有人要绑起我们去宰割时,也许并像鸡或猪一般的哀啼都不敢作一声的。 啊,可惊怕的沉默!难道这便是各地方沉默的真相吗?总之,我们就是这样送了《山雨》的终。并不一定是我们的怯懦,大半却是心中的颓废感情主宰了我们,教我们省一事也好。不过还留有几许落寞怅惘的酸感,所以写了这封信给你。倘使《语丝》有空隙可借,请将这信登载出来。我们顺便在这里揩油道谢,谢各个书局承允代售的好意。 《山雨》最“违碍”的文章,据印书店老板说是《偶像与奴才》那一篇。这是我做的,在三年以前,身在南京,革命军尚在广东,而国府委员经子渊先生尚在宁波第四中学做校长,——然而据说到而今尚是招忌的文字,然而已经革过命了!这信里一并奉上,倘可采登,即请公布,俾国人知文章大不易写。倘使看去太不像文章,也请寄还,因为自己想保存起来,留个《山雨》死后——夭折——的纪念!! 祝您努力! 张孟闻启。三月二十八夜。 EE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八年四月二十三日《语丝》周刊第四卷第十七期,在《偶像与奴才》和张孟闻来信之后。张孟闻,笔名西屏,浙江宁波人,当时是宁波浙江省立第四中学和驿亭私立春晖中学教师。 〔2〕《语丝》文艺性周刊,最初由孙伏园等编辑,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创刊于北京。一九二七年十月被奉系军阀张作霖查禁,随后移至上海续刊。一九三○年三月十日出至第五卷第五十二期停刊。鲁迅是它的撰稿人和支持者之一,并于该刊在上海出版后一度担任编辑。“不革命”,是创造社某些成员批评《语丝》及其撰稿人的用语,如麦克昂(郭沫若)在《文化批判》第三号(一九二八年三月)发表的《留声机器的回音》中说:“语丝派的不革命的文学家,……照他们在实践上的表示看来倒还没有甚么积极的反革命的行动。”〔3〕F.H.Allport奥耳波特,美国社会心理学家。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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