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郡故书襍集》序〔1〕

《会稽郡故书襍集》者,最史传地记之逸文,编而成集,以存旧书大略也。会稽古称沃衍,珍宝所聚,海岳精液,善生俊异,〔2〕而远于京夏,厥美弗彰。吴谢承始传先贤,朱育又作《土地记》。载笔之士,相继有述。于是人物山川,咸有记录。其见于《隋书》《经籍志》者,杂传篇有四部三十八卷,地理篇二部二卷〔3〕。五代云扰,典籍湮灭。旧闻故事,殆尟孑〔4〕。后之作者,遂不能更理其绪。□□〔5〕幼时,尝见武威张澍所辑书〔6〕,于凉土文献,撰集甚众。笃恭乡里,尚此之谓。 而会稽故籍,零落至今,未闻后贤为之纲纪。乃剏就所见书传,刺取遗篇,絫为一袠。中经游涉〔7〕,又闻明哲之论,以为夸饰乡土,非大雅所尚。谢承虞预且以是为讥于世〔8〕。俯仰之间,遂辍其业。十年已后,归于会稽〔9〕。禹勾践之遗迹〔10〕故在。士女敖嬉,睥睨而过,殆将无所眷念,曾何夸饰之云,而土风不加美。是故敍述名德,著其贤能,记注陵泉,传其典实,使后人穆然有思古之情,古作者之用心至矣!其所造述虽多散亡,而逸文尚可考见一二。存而录之,或差胜于泯绝云尔。因复撰次写定,计有八种。诸书众说,时足参证本文,亦各最录,以资省览。书中贤俊之名,言行之迹,风土之美,多有方志所遗,舍此更不可见。用遗邦人,庶几供其景行〔11〕,不忘于故。第以寡闻,不能博引。如有未备,览者详焉。太岁在阏逢摄提格九月既望〔12〕,会稽记。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四年十二月《绍兴教育杂志》第二期,后印入一九一五年二月在绍兴木刻刊行的《会稽郡故书杂集》,均借署周作人名。一九三八年随该集编入《鲁迅全集》第八卷。以下八篇,是作者为集内所辑八种逸书分别撰写的序文。 《会稽郡故书杂集》,鲁迅早期辑录的古代逸书集,共收谢承《会稽先贤传》、虞预《会稽典录》、钟离岫《会稽后贤传记》、贺氏《会稽先贤象赞》、朱育《会稽土地记》、贺循《会稽记》、孔灵符《会稽记》和夏侯曾先《会稽地志》八种。前四种记载古代会稽的人物事迹,后四种记载古代会稽的山川地理、名胜传说。所录佚文大都辑自唐宋类书及其他古籍,并经相互校勘补充。会稽郡,始置于秦代,治所在吴(今江苏苏州);东汉分置吴郡,移治于山阴(今浙江绍兴),辖今浙江绍兴、上虞、余姚、诸暨、鄞等县。 〔2〕海岳精液,善生俊异《会稽典录·朱育》:“(虞)翻对曰: ‘夫会稽上应牵牛之宿,下当少阳之位。……山有金木鸟兽之殷,水有鱼盐珠蚌之饶。海岳精液,善生俊异。’”〔3〕《隋书》《经籍志》所载会稽典籍,其史部“杂传”篇著录谢承《会稽先贤传》七卷、钟离岫《会稽后贤传记》二卷、虞预《会稽典录》二十四卷、无名氏《会稽先贤象赞》五卷;“地理”篇著录朱育《会稽土地记》一卷、贺循《会稽记》一卷。 〔4〕孑遗《诗经·大雅·云汉》:“周余黎民,靡有孑遗。” 〔5〕□□原为“作人”二字。 〔6〕张澍(1776—1847)字时霖,清代甘肃武威人。嘉庆年间进士,曾官知县。所辑《二酉堂丛书》,集录唐代以前凉州地区(今甘肃、宁夏等地)人的著作及该地区处理典籍,共二十一种,三十卷。 〔7〕中经游涉指作者于一九○二年赴日本留学。 〔8〕谢承虞预且以是为讯于世如唐代刘知几《史通·杂述》以为虞预《会稽典录》等“郡书”:“矜其乡贤,美其邦族,施于本国,颇得流行,置于他方,罕闻爱异。”清代沈钦韩《后汉书疏证》卷三以为谢承《后汉书》中关于王充的记载失实,说:“盖谢承书本多虚诬,而充其乡里先辈,务砍矜夸,不知其乖谬也。” 〔9〕十年已后,归于会稽作者于一九○九年自日本归国,一九一○年回到绍兴,距离乡时将十年。 〔10〕禹勾践之遗迹禹,我国古代部落联盟的领袖,夏朝的建立者,以平治洪水著称。据说他死在会稽,今绍兴城东有禹陵。勾践(?—前465),春秋末年越国国君。曾为吴国所败,后起卧尝胆,刻苦图强,终于灭吴。会稽为越国都城,会稽山上有越王城故迹。 〔11〕景行《诗经·小雅·车軬》:“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12〕太岁在阏逢摄提格九月既望即夏历甲寅年九月十六日(一九一四年十一月三日)。太岁即木星,古时据其运转方位以纪年。太岁在甲为“阏逢”,在寅为“摄提格”。夏历每月十五为望日。既望,即十六日。 谢承《会稽先贤传》序〔1〕 《隋书》《经籍志》:《会稽先贤传》七卷,谢承撰。《新唐书》《艺文志》同。《旧唐书》《经籍志》作五卷。侯康《补三国艺文志》〔2〕云:“《御览》屡引之。所记诸人事,多史传之佚文。严遵二条,足补《后汉书》本传之阙。陈业二条,足以证《吴志》《虞翻传》注。吉光片羽,皆可宝也。”今撰集为一卷。承字伟平,山阴人。吴主孙权〔3〕时,拜五官郎中,稍迁长沙东部都尉,武陵太守。撰《后汉书》百余卷。见《吴志》《谢夫人传》。 #p#副标题#e#

 366   0  0

鲁迅

《任子》序〔1〕

马总《意林》:《任子》十二卷,注云,名奕。《御览》引《会稽典录》:“任奕,字安和,句章人。”又《吴志》注引《典录》:朱育对王朗云,近者“文章之士,立言粲盛则御史中丞句章任奕,鄱阳太守章安虞翔,各驰文檄,晔若春荣。”〔2〕罗濬《四明志》〔3〕亦有奕传,云今有《任子》十卷。奕书宋时已失,《志》云今有者,盖第据《意林》言之,隋唐志又未著录,故名氏转晦。胡元瑞疑即任嘏《道论》,徐象梅复以为临海任旭。 〔4〕今审诸书所引,有任嘏《道德论》,有《任子》,其为两书两人甚明。惟《初学记》引任嘏论云:“夫贤人者,积礼义于朝,播仁风于野,使天下欣欣然歌舞其德”,与《御览》四百三〔5〕引《任子》相类,为偶合或误题已不可考。今撰写直题《任子》者为一卷以存其书。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写作时间未详。原无标点。 《任子》,东汉句章(今浙江慈溪)任奕著。鲁迅辑本封面题作《任奕子》,正文题作《任子》,一卷。据《意林》、《太平御览》、《北堂书钞》、《初学记》校录而成,共二十六则。未印行。 〔2〕朱育参看本书《朱育〈会稽土地记〉序》。引语见《三国志·吴书·虞翻传》注。 〔3〕罗濬宋代人,官从政郎、新赣州录事参军。《四明志》,地方志,罗濬、方万里等编修,成于宝庆三年(1227),共二十一卷。任奕传见该书卷八:“任奕,句章人,为御史中丞。朱育称其为文章之士,立言粲盛。今有《任子》十卷,见《意林》。” 〔4〕胡元瑞(1551—1602)名应麟,字元瑞,兰溪(今属浙江)人,明代学者。著有《少室山房类稿》,《少室山房笔丛》等。《少室山房笔丛·经籍会通》:“惟《任奕子》未得考。而道家有魏河东太守任嘏撰《道论》十二卷,或字之讹也。”按任嘏,字昭先(一作昭光),三国魏黄门侍郎。非任奕。徐象梅,字仲和,明代杭州人,著有《两浙名贤录》、《琅環史唾》等。《两浙名贤录》:“任次龙,名奕。郡将蒋秀请为功曹,谢去。后历官御史中丞。”按任次龙,名旭,晋代临海章安(今浙江临海)人,官至郎中。徐象梅误合任旭、任奕为一人。 〔5〕《御览》四百三按鲁迅辑本《任子》正文作“《御览》四百二”‘,是。

 312   0  0

鲁迅

《范子计然》序〔1〕

《唐书》《艺文志》:《范子计然》十五卷,范蠡问,计然答。列农家。马总《意林》〔2〕:《范子》十二卷,注云,并是阴阳历数也。《汉书》《艺文志》有《范蠡》二篇,在兵权家,非一书。《隋志》亦不载计然。然贾思勰《齐民要术》〔3〕已引其说,则出于后魏以前,虽非蠡作,要为秦汉时故书,《隋志》盖偶失之。计然者,徐广《史记音义》云范蠡师也,名研〔4〕。颜师古《汉书》注云:一号计研,其书有《万物录》,著五方所出,皆直述之。事见《皇览》及《中经簿》。又《吴越春秋》及《越绝》并作计倪。此则倪,研及然声皆相近,实一人耳。 〔5〕案本书言计然以越王鸟喙,不可同利,未尝仕越〔6〕。而《越绝》记计倪官卑年少,其居在后,《吴越春秋》又在八大夫之列,出处画然不同。意计然,计倪自为两人,未可以音近合之。又郑樵《通志》《氏族略》引《范蠡传》:蠡师事计然。姓宰氏,字文子。 〔7〕章宗源〔8〕以辛为宰氏之误。《汉志》农家有《宰氏》十七篇,或即此,然不能详。审谛逸文,有论“天道”及“九宫”“九田”,亦时著蠡问者,与马总所载《范子》合;又有言庶物所出及价直者,与师古所谓《万物录》合。盖《唐志》著录合此二分,故有十五篇,而马总,颜罶各举一分,所述遂见殊异,实为一书。今别其论阴阳记方物者为上下卷,计倪《内经》〔9〕亦先阴阳后货物,殆计然之书例本如此,而二人相栶,亦自汉已然,故《越绝》即计〔10〕以计然为计倪之说矣。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写作时间未详。原无标点。 《范子计然》,鲁迅辑本两卷,据《史记》、《后汉书》、《艺文类聚》、《大观本草》等二十种古籍校录而成,共一二一则。未印行。 〔2〕马总(?—823)字会元(一作元会),唐代扶风(今陕西岐山)人。官至户部尚书。《意林》,周秦以来诸家著作杂录,今本五卷,共收七十一家。 〔3〕贾思勰后魏齐郡益都(今属山东)人,官高阳太守。《齐民要术》,古农书,十卷。卷三、卷四引有《范子计然》论“五谷”和介绍“蜀椒”的文字。 〔4〕徐广(352—425)字野民,东晋东莞姑幕(今江苏常州)人,官至中散大夫。《史记音义》,《隋书·经籍志》著录十二卷,新、旧《唐志》著录十三卷,已佚。《史记·货殖列传》南朝宋裴骃《集解》:“徐广曰,计然者,范蠡之师也,名研,故谚曰‘研、桑心筭’。” 〔5〕颜师古(581—645)名罶,唐代万年(今陕西西安)人。 官中书侍郎、弘文馆学士,以注《汉书》著名。他在《汉书·货殖传》的注文中说:“计然一号计研,故《宾戏》曰‘研、桑心计于无垠’,即谓此耳。计然者,濮上人也,博学无所不通,尤善计算,尝游南越,范蠡卑身事之。其书则有《万物录》,著五方所出,皆直述之。 事见《皇览》及晋《中经簿》。又《吴越春秋》及《越绝书》并作计倪。 此则倪、研及然声皆相近,实一人耳。”《皇览》,类书,《隋书·经籍志》著录一二○卷,亡。《中经簿》,目录书,晋代荀勖撰,《隋志》著录十四卷,今存清代王仁俊辑本一卷。《吴越春秋》,史书,汉代赵晔著,现存十卷。该书卷六《勾践伐吴外传》载,“冬十月,越王乃请八大夫”问战,而实际列举的越国大夫仅计倪等七人。《越绝书》,史书,汉代袁康撰,十五卷。该书卷九《越绝外传·计倪第十一》:“昔者越王勾践近侵于强吴,……乃胁诸臣与之盟:‘吾欲伐吴,奈何有功?’群臣默然无对。王曰:‘夫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何大夫易见而难使也?’计倪官卑年少,其居在后,举首而起,曰:‘殆哉,非大夫易见难使,是大王不能使臣也。’”〔6〕计然以越王鸟喙鲁迅辑本《范子计然》卷上:“范蠡请见越王,计然曰:‘越王为人鸟喙,不可与同利也。’范蠡乘偏舟于江湖。” 引自《意林》、《后汉书·隗嚣传》注等。 〔7〕郑樵(1103—1162)字渔仲,莆田(今属福建)人,宋代史学家。《通志》,史书,二百卷,包括自上古至隋的本纪、世家、年谱、列传和记载上古至唐宋文献资料的二十略。《氏族略》为二十略之一,记述氏族演变情况,其中说:“宰氏氏《范蠡传》云,范蠡师计然,姓宰氏,字文子,葵丘濮上人。”又“辛氏……计然,本辛氏,改为计氏。” 〔8〕章宗源(约1751—1800)字逢之,清代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乾隆年间举人。著有《隋书经籍志考证》等。 〔9〕计倪《内经》记载越王勾践为策划伐吴而召见计倪的问答之词,见《越绝书》卷四。 〔10〕此“计”字疑为衍文。 #p#副标题#e#

 306   0  0

鲁迅

《广林》序〔1〕

《隋志》:梁有《广林》二十四卷,《后林》十卷,虞喜撰,亡。《唐志》《后林》复出,无《广林》〔2〕。杜估《通典》引一节〔3〕,书实尚存;又多引虞喜说,大抵襍论礼服或驳难郑玄,谯周,贺循〔4〕,与所谓《广林》相类。又有称《释滞》,《释疑》,《通疑》〔5〕者,殆即《广林》篇目,《通疑》以难刘智《释疑》〔6〕,余不可考。今并写出,次《广林》之后。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写作时间未详。原无标点。按鲁迅校录《志林》、《广林》、《范子计然》、《任子》、《魏子》五书稿本合订为一册,书写体例、字迹、用纸相同,当为同一时期所录。 《广林》,鲁迅辑本一卷,据《通典》、《后汉书》、《路史余论》校录而成,共十一则。未印行。 〔2〕《旧唐书·经籍志》著录:“《后林新书》十卷,虞喜撰。” 《新唐书·艺文志》同。未印行。 〔3〕杜佑(735—812)字君卿,京兆万年(今陕西长安)人,唐代史学家。官至检校司徒同平章事。《通典》,记述上古至唐代宗时典章制度的史书,二百卷。该书卷八十八引有虞喜驳难谯周《五经然否》文一则;明注出于《广林》;其他卷中又引有虞喜驳难郑玄、谯周、贺循文九则,俱未注明出于何书。以上十则,鲁迅辑本《广林》皆录入。 〔4〕郑玄(127—200)字康成,北海高密(今属山东)人,东汉经学家。曾注《毛诗》、《三礼》等。谯周(201—270),字允南,三国蜀巴西西充(今四川阆中)人,官至光禄大夫。著有《古史考》等。 贺循,参看本书《贺循〈会稽记〉序》。 〔5〕《释滞》鲁迅辑得二则,录自《通典》卷九十三。《释疑》,鲁迅辑得一则,录自《通典》卷一○三。《通疑》,鲁迅辑得五则,录自《通典》卷九十五、九十八。 〔6〕刘智字子房,晋代平原高唐(今属山东)人。曾官侍中、尚书。著有《丧服释疑》二十卷,已佚。今有辑本一卷,在《汉魏遗书钞》中。

 322   0  0

鲁迅

《志林》序〔1〕

《晋书》《儒林》《虞喜传》:喜,为《志林》三十篇。《隋志》作三十卷,《唐志》二十卷,并题《志林新书》。今《史记索隐》,《正义》,《三国志》注所引有二十余事〔2〕,於韦昭《史记音义》,《吴书》,虞溥《江表传》〔3〕多所辨正。其见于《文选》李善注,《书钞》,《御览》者,皆阙略,不可次第。 《说郛》亦引十三事,二事已见《御览》,余甚类小说,盖出陶珽妄作,并不录。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原无标点。《鲁迅日记》一九一四年八月十八日:“写《志林》四叶。” 《志林》:晋代虞喜著。鲁迅辑本一卷,据《史记索隐》、《史记正义》、《三国志·吴书》注、《太平御览》等十种古籍校录而成,共四十则。未印行。 〔2〕《史记索隐》唐代司马贞撰。《正义》,即《史记正义》,唐代张守节撰。按鲁迅《志林》辑本中,有辑自《史记索隐》的十三则; 辑自《史记正义》的三则;辑自《三国志》《吴书》注的九则。 〔3〕韦昭《史记音义》韦昭当为徐广。《史记索隐》、《史记正义》常引虞喜《志林》,对徐广的《史记音义》加以辨正。韦昭,字弘嗣,三国吴云阳(今江苏丹阳)人,官至太子中庶子。著有《汉书音义》。《吴书》,三国吴史,韦昭撰,《新唐书·艺文志》著录五十五卷,已佚。虞溥,字允源,晋代昌邑(今山东巨野)人,官至鄱阳内史。所著《江表传》,《新唐书·艺文志》著录五卷,已佚。裴松之《三国志·吴书》注常引虞喜《志林》,对韦昭《吴书》和虞溥《江表传》加以辨正。

 289   0  0

鲁迅

《云谷杂记》序〔1〕

《云谷杂记》,宋张淏撰。《宋史》《艺文志》,《文献通考》,《直斋书录解题》〔2〕皆不载;明《文渊阁书目》〔3〕有之,云一册,然亦不传。清乾隆中,从《永乐大典》辑成四卷,见行于世。此本一卷,总四十九条,传自明钞《说郛》第三十卷,与陶珽〔4〕所刻绝异。刻本析为三种,曰《云谷杂记》,曰《艮岳记》,曰《东斋纪事》〔5〕,阙失七条,文句又多臆改,不足据。《大典》本百二十余条,此卷重出大半,然具有题目,详略亦颇不同,各有意谊,殊不类转撝异。盖当时不止一刻,曾有所订定,故《说郛》及《大典》所据非一本也。淏字清源,其先开封人,自其祖寓婺之武义〔6〕,遂为金华人。举绍兴二十七年进士,补将仕郎,主管吏部架阁文字,举备顾问。绍定元年以奉议郎致仕。又尝侨居会稽,撰《会稽续志》〔7〕八卷,越中故实,往往赖以考见。今此卷虽残阙,而厔略故在,传之世间,当亦越人之责邪?原抄僞夺甚多,校补百余字,始可通读。间有异同,辄疏其要于末〔8〕。其与《大典》本重出者,亦不删汰,以略见原书次第云。甲寅三月十一日会稽〔9〕记。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原无标点。写于一九一四年三月十一日。 按鲁迅辑成《云谷杂记》初稿本后,又继续校补整理,于一九一四年三月十六日至二十二日写成定本。未印行。 〔2〕《宋史》《艺文志》《宋史》,纪传体宋代史,元代脱脱(清代改称托克托)等著,四九六卷。其中《艺文志》载录宋朝所存图书篇目。《文献通考》,记载上古至宋宁宗时典章制度的史书,宋末元初马端临著,三四八卷。《直斋书录解题》,书目提要,宋代陈振孙著,原书已佚。今本从《永乐大典》录出,二十二卷。 〔3〕《文渊阁书目》明朝宫廷藏书目录,明正统年间杨士奇编著,四卷。 〔4〕陶珽字紫阆,号不退,姚安(今属云南)人,明末进士。 〔5〕关于《艮岳记》、《东斋记事》,陶珽刻本《说郛》将《云谷杂记》中“寿山艮岳”条抽出,充作《艮岳记》一书;又将另二十五条抽出,题为宋代许观的《东斋纪事》。 〔6〕婺之武义婺即婺州,治所在今浙江金华。武义为婺州属县。 〔7〕《会稽续志》张淏撰,又称《宝庆会稽续志》,系续宋代施宿《嘉泰会稽志》而作。共八卷(第八卷为孙因所作《越问》)。 〔8〕指鲁迅写定本《云谷杂记》后所附的“札记”二十条。 〔9〕原借署周作人。 #p#副标题#e#

 318   0  0

鲁迅

《嵇康集》跋〔1〕

右《嵇康蒙》十卷,从明吴宽丛书堂钞本〔2〕写出。原钞颇多讹舛,经二三旧校〔3〕,已可罶读。校者一用墨笔,补阙及改字最多。然删易任心,每每涂去佳字。旧跋谓出吴匏庵手,殆不然矣。二以朱校,一校新,颇谨慎不苟。第所是正,反据俗本。今于原字校佳及义得两通者,仍依原钞,用存其旧。其漫灭不可辨认者,则从校人,可惋惜也。细审此本,似与黄省曾〔4〕所刻同出一祖。惟黄刻帅意妄改,此本遂得稍稍胜之。 然经朱墨校后,则又渐近黄刻。所幸校不甚密,故留遗佳字,尚复不少。中散遗文,世间已无更善于此者矣。癸丑十月二十日,周树人镫下记。 ※ ※ ※ 〔1〕本篇写于一九一三年十月二十日,原载一九三八年版《鲁迅全集》第九卷《嵇康集》。 《嵇康集》,嵇康的诗文集。鲁迅的校正本以明代吴宽丛书堂钞本为底本,在一九一三年至一九三一年间几经校订而成。嵇康(223—262),字叔夜,谯郡铚(今安徽宿县)人,三国魏末作家,曾任中散大夫。他与魏宗室通婚,又“非汤武而薄周孔”,并因吕安案受牵连,而被谋夺魏朝政权的司马氏集团所杀。 〔2〕吴宽丛书堂钞本吴宽(1435—1504),字原博,号匏庵,长洲(今江苏苏州)人,明代藏书家。丛书堂为其书室名。他所藏钞本《嵇康集》十卷,有顾广圻、张燕昌题跋各一则,黄不烈(署荛翁、复翁)题跋三则。鲁迅于一九一三年十月一日从京师图书馆借出抄录。 〔3〕指丛书堂钞本上的朱墨两种校文。黄不烈跋称系“匏罶手自雠校”。顾广圻跋亦称:“卷中讹误之字,皆先生亲手改定。” 〔4〕黄省曾(1490—1540)字勉之,吴县(今属江苏)人,明代藏书家。著有《五岳山人集》。所刻《嵇中散集》,十卷,前有黄氏自序,末署“嘉靖乙酉”即明代嘉靖四年(1525)。

 311   0  0

鲁迅

《云谷杂记》跋〔1〕

右单父张淏〔2〕清源撰《云谷杂记》一卷,从《说郛》〔3〕写出;证以《大典》本〔4〕,重见者廿五条,然小有殊异,余皆《大典》本所无。《说郛》残本五册,为明人旧抄,假自京师图书馆,与见行本〔5〕绝异,疑是南村〔6〕原书也。《云谷杂记》在第三十卷。以二夕写毕,唯讹夺甚多,不敢轻改,当于暇日细心校之。癸丑六月一日夜半记。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原无标题、标点。写于一九一三年六月一日。 《云谷杂记》,南宋张淏著,成书时间为宋宁宗嘉定五年(1212),是一部以考史论文为主的笔记,原书已佚。鲁迅于一九一三年五月三十一日和六月一日从明抄《说郛》残本辑其遗文,写成初稿本一卷。 〔2〕张淏字清源,生平参看本书《〈云谷杂记〉序》。按明抄《说郛》残本注以张淏为单父(今山东单县)人。 〔3〕《说郛》汉魏至宋元的笔记选集,元末明初陶宗仪编,一百卷。原书已残缺,清初陶珽增订为一二○卷,错误甚多。近人张宗祥集六种明抄残本为一百卷,商务印书馆印行。这里指的是明抄残本的一种,五册,为卷三、卷四及卷二十三至三十二,共十二卷。 〔4〕《大典》本指清代乾隆时从《永乐大典》中辑刊的《云谷杂记》四卷本(武英殿聚珍版)。《永乐大典》,类书,明成祖时解缙等辑,始于永乐元年(1403),成于永乐六年(1408),共二二八七七卷。 明代嘉靖、隆庆间又摹写为正、副两本。原本、副本毁于明亡之际;正本清代乾隆时已残阙,一九○○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时,又遭焚毁、劫掠。一九六○年中华书局收集残本七三○卷影印出版。 〔5〕见行本指陶珽刻本。 〔6〕南村陶宗仪,字九成,号南村,黄岩(今属浙江)人,元末明初学者。他除辑集《说郛》外,还著有《南村辍耕录》、《南村诗集》等。

 295   0  0

鲁迅

虞预《晋书》序〔1〕

《隋志》:《晋书》二十六卷,本四十四卷,讫明帝〔2〕,今残缺,晋散骑常侍虞预撰。《唐志》:五十八卷。《晋书》《虞预传》:著《晋书》四十余卷。与《隋志》合,《唐志》溢出十余卷,疑有误。本传又云:预字叔宁;征士喜〔3〕之弟也。本名茂,犯明穆皇后讳〔4〕,改。初为县功曹,见斥。太守庾琛〔6〕: 命为主簿。纪瞻〔6〕,复为主簿,转功曹史。察孝廉,不行。 安东从事中郎诸葛恢〔7〕,参军庾亮〔8〕等荐预,召为丞相行参军兼记室。遭母忧,服竟,除佐著作郎。大兴中,转琅邪国〔9〕常侍,迁秘书丞,著作郎。咸和中,从平王含〔10〕,赐爵西乡侯。 假归,太守王舒〔11〕请为谘议参军。苏峻〔12〕平,进封平康县侯,迁散骑侍郎,著作如故。除散骑常侍,仍领著作。以年老归,卒于家。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原无标点。当写于一九一三年三月。 虞预,晋代余姚(今属浙江)人。所著《晋书》四十四卷,已佚; 又著有《会稽典录》二十篇,《诸虞传》十二篇,并佚。鲁迅所辑虞氏《晋书》一卷,未印行。 〔2〕明帝东晋明帝司马绍(299—325),三二二年至三二五年在位。 〔3〕征士喜指虞喜(281—356),字仲宁,晋代学者。朝廷三次征拜博士等官,俱不就。著有《安天论》、《志林新书》等。 〔4〕明穆皇后指晋明帝后庾文君。按文中说虞预本名犯明穆皇后讳,《晋书·虞预传》作“犯明穆皇后母讳”。 〔5〕庾琛字子美,颍川鄢陵(今属河南)人,明穆皇后父。西晋末年任会稽太守,官至丞相军谘祭酒。 〔6〕纪瞻(253—324)字思远,丹阳秣陵(今江苏南京)人。 西晋末年任会稽内史,官至骠骑将军。 〔7〕诸葛恢(265—326)字道明,琅玡阳都(今山东沂南)人。 曾任安东将军司马睿(即后来的晋元帝)属下的从事中郎,后官至尚书右仆射。 〔8〕庾亮于西晋愍帝建兴(313—316)年间任丞相司马睿的参军。 〔9〕琅邪国琅邪亦作琅琊。西晋时,琅邪王封地在今山东临沂地区;东晋时,侨置于今江苏句容地区。太兴二年(319)虞预任琅邪国常侍,当时琅邪王为元帝子司马裒。 〔10〕王含字处弘,临沂(今属山东)人,东晋大将军王敦之兄。官至骠骑大将军,随王敦叛乱,失败被沉水死。按明帝太宁二年(324)平王含,在成帝咸和(326—334)前。 〔11〕王舒字处明,临沂人。东晋太宁末、咸和初任抚军将军、会稽内史。因平苏峻有功,进封彭泽县侯。 〔12〕苏峻字子高,掖(今山东掖县)人。东晋元帝时官至冠军将军。咸和二年(327)起兵叛乱,次年兵败被杀。 #p#副标题#e#

 303   0  0

鲁迅

谢沈《后汉书》序〔1〕

《隋志》:《后汉书》八十五卷,本一百二十二卷,晋祠部郎谢沈撰。《唐志》:一百二卷,又《汉书外传》十卷〔2〕。《晋书》《谢沈传》〔3〕:沈字行思,会稽山阴人。郡命为主簿,功曹,察孝廉〔4〕,太尉郄鉴〔5〕辟,并不就。会稽内史何充〔6〕引为参军,以母老去职。平西将军庾亮〔7〕命为功曹,征北将军蔡谟〔8〕牒为参军,皆不就。康帝〔9〕即位,以太学博士征,以母忧去职。服阕,除尚书度支郎。何充庾冰〔10〕并称沈有史才,迁著作郎,撰《晋书》三十余卷。会卒,年五十二。沈先著《后汉书》百卷及《毛诗》〔11〕《汉书外传》,所著述及诗赋文论皆行于世,其才学在虞预〔12〕之右。案《隋志》无《外传》者,或疑本在《后汉书》百二十二卷中,《唐志》乃复析出之,然据本传当为别书,今无遗文,不复可考;惟《后汉书》尚存十余条,辄缀辑为一卷。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原无标点。当写于一九一三年三月。 谢沈(292—344)《后汉书》,清代姚之骃《〈后汉书〉补逸》和汪文台《七家〈后汉书〉》中各有辑本一卷。鲁迅辑本未印行。 〔2〕《唐志》这里兼指《旧唐书·经籍志》和《新唐书·艺文志》。《汉书外传》,《旧唐书·经籍志》著录:“《后汉书》,……一百二卷,谢沈撰。《后汉书外传》,十卷,谢沈撰。”《新唐书·艺文志》著录“谢沈《后汉书》,一百二卷,又《外传》十卷。” 〔3〕《晋书》纪传体晋代史,唐代房玄龄等著,一三○卷。 《谢沈传》见该书卷八十二。 〔4〕孝廉“孝悌廉洁科”的简称,汉代选拔官吏的科目之一,每年由郡举“孝廉”,合格者即授予官职。 〔5〕郄鉴(269—339)字道徽,高平金乡(今属山东)人,晋成帝咸康四年(338)任太尉。 〔6〕何充(292—346)字次道,庐江灊(今安徽霍山)人。晋成帝时任会稽内史,官至尚书令。 〔7〕庾亮(289—340)字元规,颍川鄢陵(今属河南)人。晋明帝穆皇后之兄,成帝时封平西将军。 〔8〕蔡谟(281—356)字道明,陈留考城(今河南兰考)人,晋成帝咸康五年(339)封征北将军。 〔9〕康帝东晋康帝司马岳(322—344),三四二年至三四四年在位。 〔10〕庾冰(296—344)字季坚,庾亮之弟,官至中书监。 〔11〕《毛诗》西汉毛亨和毛苌所传《诗经》。《隋书·经籍志》载:梁代有谢沈所注《毛诗》二十卷,《毛诗释义》、《毛诗义疏》各十卷。三书皆亡。 〔12〕虞预参看本书《虞预〈晋书〉序》及其注〔1〕。 #p#副标题#e#

 299   0  0

鲁迅

[附]汪辑本《谢承后汉书》校记〔1〕

元年〔2〕十二月十一日,以胡克家本《文选》〔3〕校一过。十二日,以《开元占经》及《六帖》〔4〕校一过。十三日,以明刻小字本《艺文类聚》〔5〕校一过。十四日,以《初学记》〔6〕校一过。 十五日,以《御览》〔7〕校一过。十六至十九日,以范晔书校一过。二十至二十三日,以《三国志》校一过。二十四至二十七日,以《北堂书钞》〔8〕校一过。二十八至三十一日,以孙校本校一过。元年一月四日至七日,以《事类赋》注校一过。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写于一九一三年一月。原无标题、标点。 〔2〕元年指中华民国元年,即一九一二年。文末的“元年”当为“二年”。 〔3〕胡克家本《文选》胡克家(1757—1816),字占蒙,清代婺源(今属江西)人。他于嘉庆十四年(1809)翻刻宋代尤袤本李善注《文选》六十卷,并撰《考异》十卷。 〔4〕《开元占经》即《大唐开元占经》,天文术数书,唐代瞿悉达著,共一二○卷。《六帖》,类书,唐代白居易撰,又称《白氏六帖》,三十卷;宋代孔传续撰《后六帖》,三十卷。后人将二书合为一部,称《白孔六帖》,共一百卷。 〔5〕《艺文类聚》类书,唐代欧阳询等编,共一百卷,分四十八部。明代嘉靖六年(1827)胡缵宗刊刻小字本,鲁迅校勘所用的是嘉靖七年陆采加跋的胡刻重印本。 〔6〕《初学记》类书,唐代徐坚等编,共三十卷,分二十三部。 〔7〕《御览》即《太平御览》,类书,宋代李昉等编,共一千卷,分五十五门。书成于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4)十二月。 〔8〕《北堂书钞》类书,唐代虞世南等编,共一六○卷,分八五二类。

 314   0  0

鲁迅

[附]关于汪辑本《谢承后汉书》〔1〕

谢承《后汉书》八卷,谢沈《后汉书》一卷,黟人汪文台南士辑,并在《七家〈后汉书〉》中,有太平崔国榜〔2〕序,其略云:“康熙中,钱唐姚鲁斯辑《东观汉记》以下诸家书为补逸,颇沿明儒陋习,不详所自,遗陋滋多。孙颐谷侍御曾据其本为谢承书补正,未有成书。近甘泉黄右原比部亦有辑本,视姚氏差详,终不赅备。黟汪先生南士,绩学敦行,著书等身,以稽古余力,重为蒐补;先生之友汤君伯,称先生旧藏姚本,随见条记,丹黄殆徧,复虑未尽,以属弟子汪学惇,学惇续有增益。学惇殁后,藏书尽售于人,汤君复见此本,已多脱落。亟手录一过,以还先生之子锡藩。锡藩奉楹书,客江右,同岁生会稽赵撝尗从锡藩叚钞,余因得见是书。撝尗言先生所据《北堂书钞》,乃朱氏潜采堂本,题曰《大唐类要》者也,归钱唐汪氏振绮堂。辛酉乱后,汪氏藏书尽散,浙中尚有写本,为孙氏冶城山馆物,后归陈兰邻大令家,近亦鬻诸他氏,远在闽中,无从叚阅,异日得之,当可续补数十条”云。岁壬子夏八月叚教育部所藏《七家后汉书》写出,初二日始,十五日毕。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写于一九一二年八月。原无标题、标点。 〔2〕崔国榜清代太平(今属安徽)人,曾任建昌知府。

 300   0  0

鲁迅

谢承《后汉书》序〔1〕

《隋书》《经籍志》〔2〕:《后汉书》一百三十卷,无帝纪,吴武陵太守谢承撰;《唐书》《艺文志》同,又录一卷〔3〕,《旧唐志》三十卷〔4〕。承字伟平,山阴人,博学洽闻,尝所知见,终身不忘;拜五官郎中,稍迁长沙东部都尉,武陵太守,见《吴志》《妃嫔传》并注〔5〕。《后汉书》宋时已不传,故王应麟《困学纪闻》自《文选》注转引之〔6〕;吴淑进注《事类赋》在淳化时,亦言谢书遗逸〔7〕初阳曲傅山乃云其家旧藏明刻本,以校《曹全碑》,无不合〔8〕,然他人无得见者;惟钱塘姚之骃辑本四卷,在《后汉书补逸》中〔9〕,虽不著出处,难称审密,而确为谢书。其后仁和孙志祖〔10〕。黟汪文台〔11〕又各有订补本,遗文稍备,顾颇杂入范晔书〔12〕,不复分别。今一一校正,厘为六卷,先四卷略依范书纪传次第,后二卷则凡名氏偶见范书或所不载者,并写入之。案《隋志》录《后汉书》八家〔13〕,谢书最先,草创之功,足以称纪;而今日逸文乃仅藉范晔书,《三国志》注及唐宋类书以存。注家务取不同之说,以备异闻,而类书所引,又多损益字句,或转写讹异,至不可通,故后贤病其荒率,时有驳难;亦就闻见所及,最其要约,次之本文之后,以便省览云。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原无标点。当写于一九一三年三月。 谢承《后汉书》,鲁迅辑录的散佚古籍之一,一九一三年三月辑成,共六卷,未印行。 〔2〕《隋书》《经籍志》《隋书》,纪传体隋代史,唐代魏征等著,八十五卷。其中《经籍志》为长孙无忌等著,载列汉至隋的存佚书目。它所采用的经、史、子、集四部图书分类法,直至清代相沿未变。 〔3〕《唐书》《艺文志》《唐书》,这里指《新唐书》,纪传体唐代史,宋代宋祁、欧阳修等著,二二五卷。其中《艺文志》载列唐时所存书目,著录谢承《后汉书》一三○卷,又录一卷。按乾隆武英殿版《新唐书·艺文志》作“一三三卷,又录一卷。” 〔4〕《旧唐志》即《旧唐书·经籍志》。《旧唐书》原名《唐书》,纪传体唐代史,五代后晋刘昫等著,二百卷。后人为与《新唐书》区别,故加“旧”字。按该书《经籍志》载:“《后汉书》一百三十三卷,谢承撰。”本文作“三十卷”,字有脱误。 〔5〕《三国志·吴书·妃嫔传》:“吴主权谢夫人,会稽山阴人也。 ……早卒。后十余年,弟承拜五官郎中,稍迁长沙东部都尉,武陵太守,撰《后汉书》百余卷。”注:“《会稽典录》:承字伟平,博学洽闻,尝所知见,终身不忘。”《三国志》,纪传体魏、蜀、吴三国史,晋代陈寿著,六十五卷。注文为南朝宋裴松之所作。 〔6〕王应麟(1223—1296)字伯厚,庆元(今浙江宁波)人,宋末学者。官至礼部尚书兼给事中。《困学纪闻》,读书笔记,二十卷。 卷十三“考史”部“谢承”条有“谢承父婴为尚书侍郎”等语,下注: “谢承《后汉书》,见《文选》注。”《文选》,即《昭明文选》,诗文总集,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编,共三十卷。唐代李善为之作注,分为六十卷。《困学纪闻》引语见《文选》卷二十四陆士衡《答贾长渊》诗李善注。 〔7〕吴淑(947—1002)字正仪,宋代润州丹阳(今属江苏)人,官至职方员外郎。宋淳化(990—994)年间,进所著类书《事类赋》百篇,又应诏自加注释,分为三十卷。他在《进〈事类赋〉状》中称:谢承《后汉书》等“皆今所遗逸,而著述之家,相承为用。不忍弃去,亦复存之。” 〔8〕傅山(1607—1684)字青主,阳曲(今属山西)人,明清之际学者。据《困学纪闻》卷十三“考史”部“谢承”条阎若璩夹注: 傅山自云其家有“永乐间扬州刊本”谢承《后汉书》;“郃阳曹全碑出,曾以谢书考证,多所裨,大胜范书。以寇乱亡失。”《曹全碑》,全称《汉郃阳令曹全碑》,东汉碑刻,记当时郃阳(今属陕西)县令曹全事迹。明代万历年间在陕西出土。 〔9〕姚之骃字鲁思,清代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官至监察御史。辑有《〈后汉书〉补逸》二十一卷,内收已经逸失的《后汉书》八家:东汉刘珍《东观汉记》八卷,三国吴谢承《后汉书》四卷,晋薛莹《后汉书》、晋张璠《后汉记》、晋华峤《后汉书》、晋谢沈《后汉书》、晋袁山松《后汉书》各一卷,晋司马彪《续汉书》四卷。 〔10〕孙志祖(1736—1800)字诒穀,一字颐谷,清代仁和(今浙江杭州)人。官至御史。辑有《重订谢承〈后汉书〉补逸》五卷。 著有《读书脞录》等。 〔11〕汪文台(1796—1844)字南士,清代黟(今属安徽)人。 辑有《七家〈后汉书〉》二十一卷,包括谢承书八卷,薛莹书一卷,司马彪书五卷,华峤书二卷,谢沈书一卷,袁山松书二卷,张璠书一卷,并附失名氏书一卷。 〔12〕范晔书指范晔所著《后汉书》。范晔(398—445),字蔚宗,顺阳(今河南淅川)人,南朝宋史学家。曾官尚书吏部郎、宣城太守。撰《后汉书》,成帝纪、列传九十卷,即被杀。梁代刘#p#副标题#e#

 330   0  0

鲁迅

《古小说钩沉》序〔1〕

小说者,班固以为“出于稗官”,“闾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缀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刍荛狂夫之议”〔2〕。是则稗官职志,将同古“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3〕矣。顾其条最诸子,判列十家,复以为“可观者九”〔4〕,而小说不与; 所录十五家〔5〕,今又散失。惟《大戴礼》引有青史氏之记〔6〕,《庄子》举宋钘之言〔7〕,孤文断句,更不能推见其旨。去古既远,流裔弥繁,然论者尚墨守故言,此其持萌芽以度柯叶乎! 余少喜披览古说,或见讹舛,则取证类书,偶会逸文,辄亦写出。虽丛残多失次第,而涯略故在。大共琐语支言,史官末学,神鬼精物,数术波流;真人福地,神仙之中驷,幽验冥征,释氏之下乘。人间小书,致远恐泥〔8〕,而洪笔晚起,此其权舆。况乃录自里巷,为国人所白心;出于造作,则思士之结想。心行曼衍,自生此品,其在文林,有如舜华,足以丽尔文明,点缀幽独,盖不第为广视听之具而止。然论者尚墨守故言。惜此旧籍,弥益零落,又虑后此闲暇者尟,爰更比辑,并校定昔人集本,合得如干种,名曰《古小说钩沉》。 归魂故书,即以自求说释,而为谈大道者言,乃曰:稗官职志,将同古“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矣。 ※ ※ ※ 〔1〕本篇据手稿编入,原无标点。最初以周作人的署名发表于一九一二年二月绍兴刊行的《越社丛刊》第一集;一九三八年出版的《鲁迅全集》第八卷《古小说钩沉》中未收。 《古小说钩沉》,鲁迅约于一九○九年六月至一九一一年底辑录的古小说佚文集,共收周《青史子》至隋侯白《旌异记》等三十六种。一九三八年六月首次印入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编辑的《鲁迅全集》第八卷。 〔2〕班固(32—92)字孟坚,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人,东汉史学家。官至兰台令史。著有《汉书》一二○卷。小说“出于稗官”等语,见《汉书·艺文志·诸子略》。稗官,《汉书·艺文志》: “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唐代颜师古注:“稗官,小官。”三国魏如淳注:“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 〔3〕“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语见《汉书·艺文志·六艺略》:“《书》曰‘诗言志,歌咏言。’……故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 〔4〕“可观者九”《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列有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小说十家,并称:“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 〔5〕《汉书·艺文志·诸子略》所录十五家小说,即《伊尹说》、《鬻子说》、《周考》、《青史子》、《师旷》、《务成子》、《宋子》、《天乙》、《黄帝说》、《封禅方说》、《待诏臣饶心术》、《待诏臣安成未央术》、《臣寿周纪》、《虞初周说》和《百家》。 〔6〕《大戴礼》亦称《大戴礼记》,相传为西汉戴德编纂,原书八十五篇,今存三十九篇。青史氏,指《青史子》的作者。《汉书·艺文志·诸子略》:“《青史子》五十七篇。”班固自注:“古史官记事也。”《隋书·经籍志》称“梁有《青史子》一卷,……亡。”则此书逸于隋唐间。鲁迅《古小说钩沉》录其佚文三则,二则辑自《大戴礼·保傅》(其一重见于《贾谊新书·胎教杂事》),一则辑自《风俗通义》。 〔7〕《庄子》道家的代表著作之一,《汉书·艺文志》著录五十二篇,今存三十三篇。作者庄周(约前369—前286),战国时宋国蒙(今河南商丘)人。《庄子·天下》引有宋陉“君子不为苛察,不以身假物”等语。宋陉,《孟子》作宋陉,《韩非子》作宋荣子,鲁迅认为他就是《宋子》的作者。参看《中国小说史略·汉书艺文志所载小说》。 〔8〕致远恐泥《论语·子张》:“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弗为也。”《汉书·艺文志·诸子略》曾引此语以论小说。 #p#副标题#e#

 388   0  0

鲁迅

后记

这六十多篇杂文,是受了压迫之后,从去年六月起,另用各种的笔名,障住了编辑先生和检查老爷的眼睛,陆续在《自由谈》上发表的。不久就又蒙一些很有“灵感”的“文学家”吹嘘,有无法隐瞒之势,虽然他们的根据嗅觉的判断,有时也并不和事实相符。但不善于改悔的人,究竟也躲闪不到那里去,于是不及半年,就得着更厉害的压迫了,敷衍到十一月初,只好停笔,证明了我的笔墨,实在敌不过那些带着假面,从指挥刀下挺身而出的英雄。 不做文章,就整理旧稿,在年底里,粘成了一本书,将那时被人删削或不能发表的,也都添进去了,看起分量来,倒比这以前的《伪自由书》要多一点。今年三月间,才想付印,做了一篇序,慢慢的排,校,不觉又过了半年,回想离停笔的时候,已是一年有余了,时光真是飞快,但我所怕的,倒是我的杂文还好像说着现在或甚而至于明年。 记得《伪自由书》出版的时候,《社会新闻》〔1〕曾经有过一篇批评,说我的所以印行那一本书的本意,完全是为了一条尾巴——《后记》。这其实是误解的。我的杂文,所写的常是一鼻,一嘴,一毛,但合起来,已几乎是或一形象的全体,不加什么原也过得去的了。但画上一条尾巴,却见得更加完全。所以我的要写后记,除了我是弄笔的人,总要动笔之外,只在要这一本书里所画的形象,更成为完全的一个具象,却不是“完全为了一条尾巴”。 内容也还和先前一样,批评些社会的现象,尤其是文坛的情形。因为笔名改得勤,开初倒还平安无事。然而“江山好改,秉性难移”,我知道自己终于不能安分守己。《序的解放》碰着了曾今可,《豪语的折扣》又触犯了张资平,此外在不知不觉之中得罪了一些别的什么伟人,我还自己不知道。但是,待到做了《各种捐班》和《登龙术拾遗》以后,这案件可就闹大了。 去年八月间,诗人邵洵美先生所经营的书店里,出了一种《十日谈》〔2〕,这位诗人在第二期(二十日出)上,飘飘然的论起“文人无行”来了,先分文人为五类,然后作结道—— 除了上述五类外,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的典型;但其所以为文人之故,总是因为没有饭吃,或是有了饭吃不饱。因为做文人不比做官或是做生意,究竟用不到多少本钱。一枝笔,一些墨,几张稿纸,便是你所要预备的一切。呒本钱生意,人人想做,所以文人便多了。此乃是没有职业才做文人的事实。 我们的文坛便是由这种文人组织成的。 因为他们是没有职业才做文人,因此他们的目的仍在职业而不在文人。他们借着文艺宴会的名义极力地拉拢大人物;借文艺杂志或是副刊的地盘,极力地为自己做广告:但求闻达,不顾羞耻。 谁知既为文人矣,便将被目为文人;既被目为文人矣,便再没有职业可得,这般东西便永远在文坛里胡闹。 文人的确穷的多,自从迫压言论和创作以来,有些作者也的确更没有饭吃了。而邵洵美先生是所谓“诗人”,又是有名的巨富“盛宫保”〔3〕的孙婿,将污秽泼在“这般东西”的头上,原也十分平常的。但我以为作文人究竟和“大出丧”有些不同,即使雇得一大群帮闲,开锣喝道,过后仍是一条空街,还不及“大出丧”的虽在数十年后,有时还有几个市侩传颂。穷极,文是不能工的,可是金银又并非文章的根苗,它最好还是买长江沿岸的田地。然而富家儿总不免常常误解,以为钱可使鬼,就也可以通文。使鬼,大概是确的,也许还可以通神,但通文却不成,诗人邵洵美先生本身的诗便是证据。我那两篇中的有一段,便是说明官可捐,文人不可捐,有裙带官儿,却没有裙带文人的。 然而,帮手立刻出现了,还出在堂堂的《中央日报》〔4〕(九月四日及六日)上——女婿问题如是 最近的《自由谈》上,有两篇文章都是谈到女婿的,一篇是孙用的《满意和写不出》,一篇是苇索的《登龙术拾遗》。后一篇九月一日刊出,前一篇则不在手头,刊出日期大约在八月下旬。 苇索先生说:“文坛虽然不致于要招女婿,但女婿却是会要上文坛的。”后一句“女婿却是会要上文坛的”,立论十分牢靠,无瑕可击。我们的祖父是人家的女婿,我们的父亲也是人家的女婿,我们自己,也仍然不免是人家的女婿。比如今日在文坛上“北面”而坐的鲁迅茅盾之流,都是人家的女婿,所以“女婿会要上文坛的”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前一句“文坛虽然不致于要招女婿”,这句话就简直站不住了。我觉得文坛无时无刻不在招女婿,许多中国作家现在都变成了俄国的女婿了。 又说:“有富岳家,有阔太太,用赔嫁钱,作文学资本,……”能用妻子的赔嫁钱来作文学资本,我觉得这种人应该佩服,因为用妻子的钱来作文学资本,总比用妻子的钱来作其他一切不正当的事情好一些。况且凡事必须有资本,文学也不能例外,如没有钱,便无从付印刷费,则杂志及集子都出不成,所以要办书店,出杂志,都得是大家拿一些私蓄出来,妻子的钱自然也是私蓄之一。况且做一个富家的女婿并非罪恶,正如做一个报馆老板的亲戚之并非罪恶为一样,如其一个报馆老板的亲戚,回国后游荡无事,可以依靠亲戚的牌头,夺一个副刊来编编,则一个富家的女婿,因为兴趣#p#副标题#e#

 323   0  0

鲁迅

苇索 看报,是有益的,虽然有时也沉闷。例如罢,中国是世界上国耻纪念最多的国家,到这一天,报上照例得有几块记载,几篇文章。但这事真也闹得太重叠,太长久了,就很容易千篇一律,这一回可用,下一回也可用,去年用过了,明年也许还可用,只要没有新事情。即使有了,成文恐怕也仍然可以用,因为反正总只能说这几句话。所以倘不是健忘的人,就会觉再沉闷,看不出新的启示来。 然而我还是看。今天偶然看见北京追悼抗日英雄邓文〔2〕的记事,首先是报告,其次是演讲,最末,是“礼成,奏乐散会”。 我于是得了新的启示:凡纪念,“礼”而已矣。 中国原是“礼义之邦”,关于礼的书,就有三大部〔3〕,连在外国也译出了,我真特别佩服《仪礼》的翻译者。事君,现在可以不谈了;事亲,当然要尽孝,但殁后的办法,则已归入祭礼中,各有仪,就是现在的拜忌日,做阴寿之类。新的忌日添出来,旧的忌日就淡一点,“新鬼大,故鬼小”〔4〕也。我们的纪念日也是对于旧的几个比较的不起劲,而新的几个之归于淡漠,则只好以俟将来,和人家的拜忌辰是一样的。有人说,中国的国家以家族为基础,真是有识见。 中国又原是“礼让为国”〔5〕的,既有礼,就必能让,而愈能让,礼也就愈繁了。总之,这一节不说也罢。 古时候,或以黄老治天下,或以孝治天下〔6〕。现在呢,恐怕是入于以礼治天下的时期了,明乎此,就知道责备民众的对于纪念日的淡漠是错的,《礼》曰:“礼不下庶人”〔7〕;舍不得物质上的什么东西也是错的,孔子不云乎:“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8〕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9〕,静静的等着别人的“多行不义,必自毙”〔10〕,礼也。九月二十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二日《申报·自由谈》。 〔2〕邓文当时东北军马占山部的骑兵师长,一九三三年七月三十一日在张家口被暗杀。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日报纸曾载“京各界昨日追悼邓文”的消息。京,指南京。 〔3〕三部关于礼的书,指《周礼》、《仪礼》、《礼记》。《仪礼》有英国斯蒂尔(J.Steel)的英译本,一九一七年伦敦出版。〔4〕“新鬼大,故鬼小”见《左传》文公二年:春秋时鲁闵公死后,由他的异母兄僖公继立;僖公死,他的儿子文公继立,依照世序,在宗庙里的位次,应该是闵先僖后;但文公二年八月祭太庙时,将他的父亲僖公置于闵公之前,说是“新鬼大,故鬼小”。意思是说死去不久的僖公是哥哥,死时年纪又大;而死了多年的闵公是弟弟,死时年纪又小,所以要“先大后小”。 〔5〕“礼让为国”语出《论语·里仁》:“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6〕以黄老治天下指以导源于道家而大成于法家的刑名法术治理国家。黄老,指道家奉为宗祖的黄帝和老聃。以孝治天下,指用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思想治理国家。〔7〕“礼不下庶人”语见《礼记·曲礼》:“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8〕“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语见《论语·八佾》:“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据宋代朱熹注:饩羊,即活羊。诸侯每月朔日(初一)告庙听政,叫做告朔。子贡(端木赐)因见当时鲁国的国君已废去告朔之礼,想把为行礼而准备的羊也一并去掉;但孔丘以为有羊还可以在形式上保留一点礼的虚文,所以这样说。 〔9〕“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孔丘的话,语见《论语·颜渊》。 〔10〕“多行不义,必自毙”语见《左传》隐公元年,原语为春秋时郑庄公说他弟弟共叔段的话。 #p#副标题#e#

 320   0  0

鲁迅

偶成

苇索 善于治国平天下的人物,真能随处看出治国平天下的方法来,四川正有人以为长衣消耗布匹,派队剪除〔2〕;上海又有名公要来整顿茶馆〔3〕了,据说整顿之处,大略有三:一是注意卫生,二是制定时间,三是施行教育。 第一条当然是很好的;第二条,虽然上馆下馆,一一摇铃,好像学校里的上课,未免有些麻烦,但为了要喝茶,没有法,也不算坏。 最不容易是第三条。“愚民”的到茶馆来,是打听新闻,闲谈心曲之外,也来听听《包公案》〔4〕一类东西的,时代已远,真伪难明,那边妄言,这边妄听,所以他坐得下去。现在倘若改为“某公案”,就恐怕不相信,不要听;专讲敌人的秘史,黑幕罢,这边之所谓敌人,未必就是他们的敌人,所以也难免听得不大起劲。结果是茶馆主人遭殃,生意清淡了。 前清光绪初年,我乡有一班戏班,叫作“群玉班”,然而名实不符,戏做得非常坏,竟弄得没有人要看了。乡民的本领并不亚于大文豪,曾给他编过一支歌: “台上群玉班, 台下都走散。 连忙关庙门, 两边墙壁都爬塌(平声),连忙扯得牢, 只剩下一担馄饨担。” 看客的取舍,是没法强制的,他若不要看,连拖也无益。即如有几种刊物,有钱有势,本可以风行天下的了,然而不但看客有限,连投稿也寥寥,总要隔两月才出一本。讽刺已是前世纪的老人的梦呓〔5〕,非讽刺的好文艺,好像也将是后世纪的青年的出产了。 六月十五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六月二十二日《申报·自由谈》。 〔2〕派队剪除长衣的事,指当时四川军阀杨森的所谓“短衣运动”。《论语》半月刊第十八期(一九三三年六月一日)“古香斋”栏曾转载“杨森治下营山县长罗象翥禁穿长衫令”,其中说:“查自本军接防以来,业经军长通令戍区民众,齐着短服在案。……着自四月十六日起,由公安局派队,随带剪刀,于城厢内外梭巡,遇有玩视禁令,仍着长服者,立即执行剪衣,勿稍瞻徇。”参看本书《“滑稽”例解》。〔3〕整顿茶馆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一日上海《大晚报》“星期谈屑”刊载署名“蓼”的《改良坐茶馆》一文,其中说对群众聚集的茶馆“不能淡然置之”,提示反动当局把茶馆变为对群众“输以教育”的场所,并提出“改良茶馆的设备”、“规定坐茶馆的时间”、“加以民众教育的设备”等办法。 〔4〕《包公案》又名《龙图公案》,明代公案小说,写宋代清官包拯断案的故事。 〔5〕讽刺已是前世纪的老人的梦呓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一日《大晚报·火炬》登载法鲁的《到底要不要自由》一文,攻击鲁迅等写的杂文说:“讥刺嘲讽更已属另一年代的老人所发的呓语。” #p#副标题#e#

 400   0  0

鲁迅

难得糊涂

子明 因为有人谈起写篆字,我倒记起郑板桥〔2〕有一块图章,刻着“难得糊涂”。那四个篆字刻得叉手叉脚的,颇能表现一点名士的牢骚气。足见刻图章写篆字也还反映着一定的风格,正像“玩”木刻之类,未必“只是个人的事情”:“谬种”和“妖孽”就是写起篆字来,也带着些“妖谬”的。 然而风格和情绪,倾向之类,不但因人而异,而且因事而异,因时而异。郑板桥说“难得糊涂”,其实他还能够糊涂的。现在,到了“求仕不获无足悲,求隐而不得其地以窜者,毋亦天下之至哀欤”〔3〕的时代,却实在求糊涂而不可得了。 糊涂主义,唯无是非观等等——本来是中国的高尚道德。你说他是解脱,达观罢,也未必。他其实在固执着,坚持着什么,例如道德上的正统,文学上的正宗之类。这终于说出来了:——道德要孔孟加上“佛家报应之说”(老庄另帐登记),而说别人“鄙薄”佛教影响就是“想为儒家争正统”,原来同善社的三教同源论早已是正统了。文学呢?要用生涩字,用词藻,禣E纤的作品,而且是新文学的作品,虽则他“否刃挛难Ш途晌*学的分界”;而大众文学“固然赞成”,“但那是文学中的一个旁支”〔4〕。正统和正宗,是明显的。 对于人生的倦怠并不糊涂!活的生活已经那么“穷乏”,要请青年在“佛家报应之说”,在“《文选》,《庄子》,《论语》,《孟子》”里去求得修养。后来,修养又不见了,只剩得字汇。“自然景物,个人情感,宫室建筑,……之类,还不妨从《文选》之类的书中去找来用。”〔5〕从前严几道从甚么古书里——大概也是《庄子》罢——找着了“幺匿”〔6〕两个字来译Unit,又古雅,又音义双关的。但是后来通行的却是“单位”。严老先生的这类“字汇”很多,大抵无法复活转来。现在却有人以为“汉以后的词,秦以前的字,西方文化所带来的字和词,可以拼成功我们的光芒的新文学”〔7〕。这光芒要是只在字和词,那大概像古墓里的贵妇人似的,满身都是珠光宝气了。人生却不在拼凑,而在创造,几千百万的活人在创造。可恨的是人生那么骚扰忙乱,使一些人“不得其地以窜”,想要逃进字和词里去,以求“庶免是非”,然而又不可得。真要写篆字刻图章了! 十一月六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申报·自由谈》。 〔2〕郑板桥(1693—1765)名燮,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人,清代文学家、书画家。 〔3〕“求仕不获无足悲”等句,见章太炎为吴宗慈纂辑的《庐山志》所作《题辞》。这篇《题辞》作于一九三三年九月,曾发表于同年十月十二日《申报·自由谈》。 〔4〕这是施蛰存《突围》之四(答曹聚仁)中的话,见一九三三年十月三十日《申报·自由谈》,原文为:“我赞成大众文学,尽可能地以浅显的文字供给大众阅读,但那是文学中的一个旁支。”〔5〕“自然景物”等语,是施蛰存《突围》之五(答致立)中的话,见一九三三年十月三十日《申报·自由谈》,原文为:“我想至少还有许多自然景物,个人感情,宫室建筑,以及在某种情形之下专用的名词或形容词之类,还不妨从《文选》之类的书中去找来用。”〔6〕“幺匿”英语unit的音译。严复译英国斯宾塞《群学肄言》第三章《喻术》中说:“群者,谓之拓都(原注:译言总会);一者,谓之幺匿(原注:译言单个)。”严复自己在《译余赘语》里举例解释说:“大抵万物莫不有总有分:总曰拓都,译言全体;分曰幺匿,译言单位。笔,拓都也;毫,幺匿也。饭,拓都也;粒,幺匿也。国,拓都也;民,幺匿也。”按“拓都”,英语total的音译,意为全体、总计。 〔7〕“汉以后的词”等句,也见施蛰存《突围》之四(答曹聚仁)。 #p#副标题#e#

 357   0  0

鲁迅

扑空

丰之余 自从《自由谈》上发表了我的《感旧》和施蛰存先生的《〈庄子〉与〈文选〉》以后,《大晚报》〔2〕的《火炬》便在征求展开的讨论。首先征到的是施先生的一封信,题目曰《推荐者的立场》,注云“《庄子》与《文选》的论争”。 但施先生又并不愿意“论争”,他以为两个人作战,正如弧光灯下的拳击手,无非给看客好玩。这是很聪明的见解,我赞成这一肢一节。不过更聪明的是施先生其实并非真没有动手,他在未说退场白之前,早已挥了几拳了。挥了之后,飘然远引,倒是最超脱的拳法。现在只剩下一个我了,却还得回一手,但对面没人也不要紧,我算是在打“逍遥游”〔3〕。 施先生一开首就说我加以“训诲”,而且派他为“遗少的一肢一节”。上一句是诬赖的,我的文章中,并未对于他个人有所劝告。至于指为“遗少的一肢一节”,却诚然有这意思,不过我的意思,是以为“遗少”也并非怎么很坏的人物。新文学和旧文学中间难有截然的分界,施先生是承认的,辛亥革命去今不过二十二年,则民国人中带些遗少气,遗老气,甚而至于封建气,也还不算甚么大怪事,更何况如施先生自己所说,“虽然不敢自认为遗少,但的确已消失了少年的活力”的呢,过去的余气当然要有的。但是,只要自己知道,别人也知道,能少传授一点,那就好了。 我早经声明,先前的文字是并非专为他个人而作的,而且自看了《〈庄子〉与〈文选〉》之后,则连这“一肢一节”也已经疏远。为什么呢,因为在推荐给青年的几部书目上,还题出着别一个极有意味的问题:其中有一种是《颜氏家训》〔4〕。这《家训》的作者,生当乱世,由齐入隋,一直是胡势大张的时候,他在那书里,也谈古典,论文章,儒士似的,却又归心于佛,而对于子弟,则愿意他们学鲜卑语,弹琵琶,以服事贵人——胡人。这也是庚子义和拳〔5〕败后的达官,富翁,巨商,士人的思想,自己念佛,子弟却学些“洋务”,使将来可以事人:便是现在,抱这样思想的人恐怕还不少。而这颜氏的渡世法,竟打动了施先生的心了,还推荐于青年,算是“道德修养”。他又举出自己在读的书籍,是一部英文书和一部佛经〔6〕,正为“鲜卑语”和《归心篇》〔7〕写照。只是现代变化急速,没有前人的悠闲,新旧之争,又正剧烈,一下子看不出什么头绪,他就也只好将先前两代的“道德”,并萃于一身了。假使青年,中年,老年,有着这颜氏式道德者多,则在中国社会上,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有荡涤的必要。自然,这虽为书目所引起,问题是不专在个人的,这是时代思潮的一部。但因为连带提出,表面上似有太关涉了某一个人之观,我便不敢论及了,可以和他相关的只有“劝人看《庄子》《文选》了”八个字,对于个人,恐怕还不能算是不敬的。但待到看了《〈庄子〉与〈文选〉》,却实在生了一点不敬之心,因为他辩驳的话比我所豫料的还空虚,但仍给以正经的答复,那便是《感旧以后》(上)。 然而施先生的写在看了《感旧以后》(上)之后的那封信,却更加证明了他和我所谓“遗少”的疏远。他虽然口说不来拳击,那第一段却全是对我个人而发的。现在介绍一点在这里,并且加以注解。 施先生说:“据我想起来,劝青年看新书自然比劝他们看旧书能够多获得一些群众。”这是说,劝青年看新书的,并非为了青年,倒是为自己要多获些群众。 施先生说:“我想借贵报的一角篇幅,将……书目改一下:我想把《庄子》与《文选》改为鲁迅先生的《华盖集》正续编及《伪自由书》。我想,鲁迅先生为当代‘文坛老将’,他的著作里是有着很广大的活字汇的,而且据丰之余先生告诉我,鲁迅先生文章里的确也有一些从《庄子》与《文选》里出来的字眼,譬如‘之乎者也’之类。这样,我想对于青年人的效果也是一样的。”这一大堆的话,是说,我之反对推荐《庄子》与《文选》,是因为恨他没有推荐《华盖集》正续编与《伪自由书》的缘故。 施先生说:“本来我还想推荐一二部丰之余先生的著作,可惜坊间只有丰子恺〔8〕先生的书,而没有丰之余先生的书,说不定他是像鲁迅先生印珂罗版木刻图一样的是私人精印本,属于罕见书之列,我很惭愧我的孤陋寡闻,未能推荐矣。”这一段话,有些语无伦次了,好像是说:我之反对推荐《庄子》与《文选》,是因为恨他没有推荐我的书,然而我又并无书,然而恨他不推荐,可笑之至矣。 这是“从国文教师转到编杂志”,劝青年去看《庄子》与《文选》,《论语》,《孟子》〔9〕,《颜氏家训》的施蛰存先生,看了我的《感旧以后》(上)一文后,“不想再写什么”而终于写出来了的文章,辞退做“拳击手”,而先行拳击别人的拳法。但他竟毫不提主张看《庄子》与《文选》的较坚实的理由,毫不指出我那《感旧》与《感旧以后》(上)两篇中间的错误,他只有无端的诬赖,自己的猜测,撒娇,装傻。几部古书的名目一撕下,“遗少”的肢节也就跟着渺渺茫茫,到底是现出本相:明明白白的变了“洋场恶少”了。 十月二十日。 #p#副标题#e#

 316   0  0

鲁迅

友情链接

搜外友链  |   维家  |   京东e卡回收  |   台词网  |   Quickq下载




意见反馈 ||  关于我们 ||  用户协议 ||  隐私保护 ||  商务合作

Copyright © 2020-2022 中华文学苑(华文苑) 京ICP备17037819号

Email:artype@163.com      QQ:262989474

加入华文苑qq群

Android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