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画桨 地中海海乐悠扬;浪涛的中心 有丑怪奋斗汹张; 一轮漆黑的明月,滚入了青面的太阳—— 青面白发的太阳;太阳又奔赴涛心,将海怪 浇成奇伟的偶像; 大海化成了大漠;开佛伦王的石像 危时在天地中央;张口把太阳吃了 遗体发骇人的光亮; 蠕伏在浪涛汹涌的地面;企刚般的勇士 大倘步走上了人堆; 人堆里呶呶的怪响 不知是悲切是欢畅勇士的金盔金甲 闪闪发亮 烨烨生火; 顷刻大火蟠蟠,火焰里有个伟丈夫端坐; 象菩萨, 象葛德, 象拍拉图,坐镇在男士们头颅砌成的莲台宝座; 一阵骇人的金电——这人宝塔又变形为 大漠里清静静地一座三角金字塔: 一个个金字,都是 放焰的龙珠, 塔高一只高背的骆驼 驮着个不长不短的人魔——他睁着怪眼大喊道:——“奴隶的人间,可曾看出此中的消息呀?” 此诗写于1922年英国留学期间,发表于1923年5月13日《时事新报。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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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埃及,古埃及!)昨夜你古希的精灵,洒一瓢黝黄的月彩, 点柒我的梦境; (埃及,古埃及!)我梦魂在海上游行听波涛终古的幽骚, 终古不平之鸣; (埃及,古埃及!)我鼓梦棹上溯时潮,逆湍险,访史乘的泉源, 邀游云间宫堡。 (埃及,古埃及!)在尘埃之外逍遥,解脱了时空的锁链, 自由的翔翱; (埃及,古埃及!)超轶了梦境的神秘,超轶了神秘的梦境, 一切人生之迷。 (埃及,古埃及!)颠破了这颠不被的梦壳,方能到真创造的庄严地,凝成人间千年万年,凝不成的理想结晶体; (埃及,古埃及!)开佛伦王寂寞的偶象无恙!开佛伦王寂寞的理想无恙!开佛伦王寂寞的梦乡无恙! (埃及,古埃及!)尼罗河畔的月色,三角洲前的涛声,金字塔光的微颤,人面狮身的幽影!是我此日梦景之断片,是谁何时断片的梦景? 此诗写于1922年9月从英归国途中,发表于1923年9月24日《时事新报。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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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溟濛。野鸽在巢中,窸窣,翀毳,蓬松。这鸽儿的抖动,恍似小孩的嫩掌——嫩又丰——扪胸,可爱的逗痒茸茸:“鸽儿呀!休动休动,我心忡忡,我泪溶溶,鸽儿呀,休动休动,无儿的我,忍不住伤痛。” 此诗发表于1923年5月4日《时事新报·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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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我含羞地说,请你登记我吟热交感的情泪, 在你专登泪债的哀情录里; 月,我哽咽着说,请你查一查我年表的滴漓清泪 是放新账还是清旧欠呢? 此诗与《私语》同时写于1922年7月21日,发表于1923年4月30日《时事新报·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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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在一流清冷的秋水也一棵憔悴的秋柳里,一条怯恰的秋技上,一片将黄未黄的秋叶上,听他亲亲切切喁喁唼唼?,私语三秋的情思情事,情语情节。临了轻轻将他拂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晕里,一涡半 转, 跟者秋流去。达秋雨的私语,三秋的情思情事,情诗情节,也掉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晕里,一涡半 转,跟着秋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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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呀?面热得很,你我曾经会过的,但在那里呢,竟是无从记起;是谁引你到我密室里来的?你满面忧怆的精神,你何以默不出声,我觉得怅有些怕惧;你的肤色好比干蜡,两眼里泄露天限的饥渴;呀!他们在迸泪,鲜红,枯干,凶狠的眼泪,胶在睚帘边,多可怕,多凄惨!——我明白了:我知晓你的伤感,憔悴的根源;可怜!我也记起,依稀,你我的关系象在这里,那里,云里雾里,哦,是的是的!但是再休提起;你我的交谊,从今起,另辟一番天地,是;呀,另辟一番天地;再不用问你——我希冀——“你是谁呀”? 此诗写于1922年英国留学期间,发表于1923年5月4日《时事新报。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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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记得扶桑海上的朝阳, 黄金似的散布在扶桑的海上; 我记得扶桑海上的群岛, 翡翠似的浮沤在扶桑的海上—— 沙扬娜拉! 二 趁航在轻淘间,悠悠的, 我见有一星星古式的渔舟。 像一群无忧的海鸟, 在黄昏的波光里息羽优游, 沙扬娜拉!· 三 这是一座墓园;谁家的墓园 占尽这山中的清风,松馨与流云? 我最不忘那美丽的墓碑与墓铭, 墓中人生前亦有山风与松馨似的清明—— 沙扬娜拉!(神户山中墓园) 四 听几折风前的流莺, 看阔翅的鹰鹞穿度浮云, 我倚着一本古松瞑悻“ 同墓中人何以似墓上人的清闲?—— 沙扬娜拉!(神户山中幕园) 五 健康,欢乐,疯魔,我羡慕 你们同声的欢呼“阿罗呀喈”! 我欣幸我参与这满城的花雨, 连翩的蛱蝶飞舞,“阿罗呀喈”! 沙扬娜拉(大阪典祝) 六 增添我梦里的乐音——便如今—— 一声声的木屐,清脆,新鲜,殷勤, 又况是满街艳丽的灯影, 灯影里欢声腾跃,“阿罗呀喈”! 沙扬娜拉!(大阪典祝) 七 仿佛三峡间的风流, 保津川有青嶂连绵的锦绣; 仿佛三峡间的险峻, 飞沫里趁急矢似的扁舟—— 沙扬娜拉!(保津川急湍) 八 度一关湍险,驶一段清涟, 清涟里有青山的倩影, 撑定了长蒿,小驻在波心, 波心里看闲适的鱼群—— 沙扬娜拉!(同前) 九 静!且停那桨声胶爱, 听青林里嘹亮的欢欣, 是画眉,是知更?象是滴滴的香液, 滴入我的苦渴的心灵—— 沙扬娜拉!(同前) 十 “乌塔”:莫讪笑游客的疯狂, 舟人,你们享尽山水的清幽, 喝一杯“沙鸡”,朋友,共醉风光, “乌塔,乌塔”!山灵不显粗鲁的歌喉—— 沙扬娜拉!(同前) 十一 我不辨——辨亦无须——这异样的歌词, 象不逞的波澜在岩窟间哞嘶, 象衰老的武士诉说壮年时的身世, “乌塔乌塔”!我满怀滟滟的遐思—— 沙扬娜拉(同前) 十二 那是杜鹃!她绣一条锦带, 迤逦着青山的青麓; 啊,那碧波里亦有她的芳躅, 碧波里掩映着她桃蕊似的娇怯—— 沙扬娜拉!(同前) 十三 但供给我沉酣的陶醉, 不仅是杜鹃花的幽芳; 倍胜于娇柔的杜鹃,最难忘更娇柔的女郎! 沙扬娜拉! 十四 我爱慕她们体态的轻盈, 妩媚是天生,妩媚是天生! 我爱慕她们颜色的调匀, 蝴蝶似的光艳,蛱蝶似的轻盈—— 沙扬娜拉! 十五 不辜负造化主的匠心, 她们流眄中有无限的殷勤; 比如熏风与花香似的自由, 我餐不尽她们的笑颜与柔情—— 沙扬娜拉! 十六 我是一只幽谷里的夜蝶; 在草丛间成形,在黑暗里飞行, 我献致我翅羽上美丽的金粉, 我爱恋万万里外闪亮的明星—— 沙扬娜拉! 十七 我是一只酣醉了的花蜂; 我饱啜了芬芳,我不讳我的猖狂。 如今,在归途上嘤允着我的小嗓, 想赞美那别样的花酿,我曾经恣尝—— 沙扬娜拉! 十八 最#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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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夏娃:“你是亚当吗,上帝创造我来伴你的。你从今后再不怕荒凉,再不愁孤寂。让我摸摸你的脸,口边莲蓬象树藓,你喉头有个桃核,你肌肉好多强健;但是你胸前不如我又始又软又肥——我们原来两样的,我又希奇又欢喜。”亚当:“你的声音很好听,你的手怪招痒的,你初来人地生疏,等我慢慢指导你,昨晚我在睡梦里,上帝从我变出你;你的肉是我的肉你我原来是一体.不过我男你是女。”夏娃:“我叫你夫你叫我妻,千年万年不分离!我觉得心头狂跳,方才一阵清风过,吹来树上鲜果味,我想去———”亚当:“谨记上帝的吩咐;伊塍园里鲜果富,樱桃梅李都可才,独禁‘知识树’上果,你须牢记在心头,若然犯禁死无处。如今我去折桑麻,你在此地喂鸡鹅,” 二 蛇: “夏娃!”夏娃; “谁啊!” 蛇: “原来你不认识我, 我是伊塍的圣蛇, 通天达地晓人事, 宇宙秘密无不知, 亚当是蠢个意东百, ——嘻嘻!”夏娃: “个么叫做‘嘻嘻’呢? 蛇: “等我好好教导你。 嘻嘻是个笑声气; 我笑亚当泰腐气, 一心皈依信上帝。 伊塍园里最珍奇, 莫如‘知识树’上果; 你若偷采吃一枝, 宇宙密库顿开锁: 你的双眼会开放, 见红见紫见星光; 还有种种消息好, 吃了药儿便知晓—一 嘻嘻!”夏娃, “嘻嘻,多谢你,蛇儿, 是去采果儿吃也!” 三 亚当: “夏娃,替我搔搔背, 我有好东西给你。”夏娃: “你有什么好东西. 蛇儿笑你泰腐气。”亚当: “蛇儿专出坏主意, 千万不可轻信伊。 我给你个桑乌都, 甜里带酸很有味。”夏娃: “乌都算什么东西, 我的苹果才希奇; 今晚临睡吃下去, 明早张眼五天地!” 四 夏娃: “亚当!我贝亮光了! 好一个美妙天地! 赶快睁开你眼皮, 你我准备见面礼!”亚当:“你的疯话我不信, 那有眼皮会开闭—— 咳奇怪!果真两眼 有些发痒酸齑齑; 夏姓!夏娃!真希奇, 果然是光亮天地!”夏娃:“不成!慢点儿过来。 你我原来是裸体! 不好了!快躲起来, 那边来的是上帝!” 此诗写于1922年留英期间,发表于1923年6月21日《时事新报。学灯》#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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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门前几行竹,后园树荫毵,墙苔斑驳日影迟,清妙静淑白岩庵。 庵里何人居?修道有女师:大师正中年,小师甫二十。 大师昔为大家妇。夫死誓节作道姑,小师祝发心悲切,字郎不幸音尘绝。 彼此同怜运不济,持斋奉佛山隈里;花开花落春来去,庵堂里尽日念阿弥。 佛堂庄洁供大士,大士微笑手拈花,春慵画静风日眠,木鱼声里悟禅机。 禅机悟末得,凡心犹兀兀;大师未忘人间世,小师情孽正放花。 情孽放花不自知,芳心苦闷说无词;可怜一对笼中鸟,尽日呢喃尽日悲。 长尼多方自譬解,人间春色亦烟花,筵席大小终须散,出家岂有再还家。 二 繁星天,明月夜,春花茂,秋草败,燕双栖.子规啼,蝶恋花,蜂收蕊——自然风色最恼人,出家人对此浑如醉。 门前竹影琉,后圃村荫绵,蒲团氤氲里,有客来翩翩。 客来慕山色,随喜偶问庵,小师出应门,腮颊起红痕。 红痕印颊亦印心小女自此傲讽经佛缘,尘缘——两不可相兼; 枯寂,生命——弱俗抑率真? 神气顿恍惚,清泪湿枕衾,幼尼亦不言,长尼亦不问。 三 竹影当婆娑,树影犹掩映。如何白岩庵,不见修行人? 佛堂佛座尽灰积拈花大士亦蒙尘子规空啼月,蜘网布庵门。 疏林发凉风荒圃有余薪鸦闹斜阳里似笑强修行! 此诗写于1922年留英期间,发表于1923年5月5日《时事新报。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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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许久不见了,满田的青草黄花!你们在风前点头微笑,仿佛说彼无恙。今春雨少,你们的面容着实清癯;我一年来也无非是烦恼踉跄;见否我白发骈添,首峰的愁痕未隐?你们是需要雨露,人间只缺少同情。——青年不受恋爱的滋润,比如春阳霖雨,照洒沙碛永 远不得收成。但你们还有众多的伴侣;在“大母”慈爱的胸前,和晨风软语,听晨星骈唱,每天农夫赶他牛车经过,谈论村前村后的新闻,有时还有美发罗裙的女郎,来对你们声诉她遭逢的 薄幸。至于我的灵魂,只是常在他囚羁中忧伤岑寂;他仿佛是“衣司业尔”彷徨的圣羊。 二 许久不见了,最仁善公允的阳光!你们现在斜倚在这残破的墙上,牵动了我不尽的回忆,无限的凄怆我从前每晚散步的欢怀,总少不了你殷勤的照顾。你吸起人间畅快和悦的心潮,有似明月钩引湖海的夜汐;就此荏苒临逝的回光,不但完成一天的功绩,并且预告晴好的清晨,吩咐勤作的农人,安度良宵。这满地零乱的栗花,都象在你仁荫里欢舞。对面楼窗口无告的老翁,也在饱啜你和煦的同情:他皱缩昏花的老服,似告诉人说:都亏这养老棚朝西,容我每晚享用莫景的温存;这是天父给我不用求讨的慰藉。 三 许久不见了,和悦的旧邻居!那位白须白发的先生,正在趁晚凉将水浇菜,老夫人穿着蓝布的长裙,站在园篱边微笑,一年过得容易,那篱畔的苹花,已经落地成泥!这些色香两绝的玫瑰的种畤在八十老人跟前,好比艳眼的少艾,独倚在虬松古柏的中间,他们笑着对我说结婚已经五十三年,今年十月里预备金婚;来到此村二十九年,老夫人从不曾半日离家,每天五时起工作,眠食时刻,四十年如一日;莫有儿女,彼此如形影相随,但管门前花草后园蔬果,从不问村中事情,更不晓世上有春秋,老夫人拿出他新制的杨梅酱来请我尝味:因为去年我们在时吃过,曾经赞好。 四 那灰色墙边的自来井前,上面盖着栗树的浓荫,残 花还不时地堕落,站着位十八的郎,他发上络住一支藤黄色的梳子,衬托着一大股蓬松 的褐色细麻,转过头来见了我,微微一笑,脂江的唇缝里,漏出了一声有意无意的“你好!” 五 那边半尺多厚干草,铺项的低屋前,依旧站着一年前整天在此的一位褴褛老翁,他曲着背将身子承住在一根黑色杖上,后脑仅存几茎白发,和着他有音节的咳嗽,上下颤动。我走过他跟前,照例说了晚安,他抬起头向我端详,一时口角的皱纹,齐向下颌紧叠,吐露些不易辨认的声响,接着几声干涸的咳嗽,我瞥见他右眼红腐,象烂桃颜色(并不可伯).一张绝扁的口,挂着一线口涎。我心里想阿弥陀佛,这才是老贫病的三角同盟。 六 两条牛并肩在街心里走来,卖弄他们最庄严的步法。沉着迟重的蹄声,轻撼了晚村的静默。一个赤腿的小孩,一手扳着门枢,一手的指甲腌在口里,瞪着眼看牛尾的撩拂。 七 一个穿制服的人,向我行礼,原来是从前替我们送信的邮差,他依旧穿黑呢红边的制衣,背着皮袋,手里握着一 迭信。只见他这家进,那家出,有几家人在门外等他, 他捱户过去,继续说他的晚安,只管对门牌投信,他上午中午下午一共巡行三次,每次都是刻板的面目;雨天风天,晴天雪天,春天冬天,他总是循行他制定的责务;他似乎不知道他是这全村多少喜怒悲欢的中介者;他象是不可防御的运命自身。有人张着笑口迎他,有人听得他的足音,便惶恐震栗;但他自来自去,总是不变的态度。他好比双手满抓着各式情绪的种子,向心田里四撒;这家的笑声,那边#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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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呀!谁禁得起银指尖儿浪漫地搔爬呵!不信但看那一海的轻涛,可不是禁不 住它玉指的抚摩,在那里低徊饮泣 呢!就是那无聊的熏烟,秋月的美满,熏暖了飘心冷眼,也清冷地穿上了轻缟的衣裳,来参与这美满的婚姻和丧礼。 此诗摘自1922年10月6日志摩自欧洲返国在船上所写的散文《印度洋上的秋思》,发表于1922年12月29日《晨报副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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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呀!你宏大幽秘的音息,不是无因而来的! 这风稳日丽,也不是无因而然的!这些进行不歇的波浪,唤起了思想同情的反应——涨,落——隐,现——去,来……无数量的浪花.各各不同,各有奇趣的花样,—— 一树上没有两张相同的叶片, 天上没有两朵相同的云彩。地中海呀!你是欧洲文明最老的见证!庞大的帝国, 曾经一再笼卷你的两岸;霸业的命运,曾经再三在你酥胸上定夺;无数的帝王,英雄,诗人,僧侣,寇盗,商贾、曾 经在你怀抱中得意,失志,灭亡;无数的财货,牲畜,人命,舰队,商船,渔艇,曾 经沉入你的无底的渊壑;无数的朝彩晚霞,星光月色,血腥,血糜, 曾经浸 染涂糁你的面庞;无数的风涛,雷电, 炮声,潜艇, 曾经扰乱你平安 的居处;屈洛安城焚的火光,阿脱洛庵家的惨剧,沙伦女的歌声,迦太基织女被掳过海的哭声,维雪维亚炸裂的彩色,尼罗河口,铁拉法尔加唱凯的歌音......都曾经供你耳刹那的欢娱。 历史来,历史去: 埃及,波斯,希腊,马其顿.罗马,西班牙—— 至多也不过抵你一缕浪花的涨歇,一茎春花的开 落!但是你呢—— 快旧冲洗着欧非亚的海岸, 依旧保存着你青年的颜色, (时间不曾在你面上留痕迹。 ) 依旧继续着你自在无挂的涨落, 依旧呼啸着你厌世的骚愁, 依旧翻新着你浪花的样式,——这孤零零地神秘伟大的地中海呀! 1922年8月志摩在自英国途中曾作"归国杂题"两首:一、《马赛》;二《地中海》。发表于1922年12月17日《努力周报》
马赛,你神态何以如此惨淡? 空气中仿佛释透了铁色的矿质, 你拓臂环拥着的一湾海,也在迟重的阳光中,沉 闷地呼吸;一涌青拨,一峰白沫,一声呜咽; 地中海呀! 你满怀的牢骚, 恐只有蟠白的阿尔帕斯——永远 自万呎高处冷眼下瞰——深浅知悉。 马赛,你面容何以如此惨淡? 这岂是情热猖獗的欧南? 看这一带山岭,筑成天然城堡, 雄闳沉着, 一床床的大灰岩, 一丛丛的暗绿林, 一堆堆的方形石灰屋—一光土毛石的尊严朴素自然的尊严淡净颜色的尊严——无愧是水让(ceganne)神感的故乡,廊大艺术灵魂的手笔! 但普鲁罔司情歌缠绵真挚的精神,在黑暗中布植文艺复兴种子的精神,难道也深隐在这些岩片杂草的中间,惨雾淡抹的 中间? 马赛,体惨淡的神情,倍增了我别离的幽感,别离欧土的怆心我爱欧化,然我不恋欧洲;此地景物已非,不如归去;家乡有长梗莱饭,米酒肥羔,此地景物已非,不堪存想。 我游都会繁庶,时有踯躅墟墓之感。在繁华声色场中,有梦亦多恐怖:我似见菜茵河边,难民糜伏,冷月照鸠面青肌,凉风吹褴褛衣结,柴火几星,便鸡犬也噤无声音; 又似身在咖啡夜馆个,烟雾里烟香袂影,笑语微闻,场中有裸女作猥舞,场背有黑面奴弄器出淫声;百年来野心迷梦, 已教大战血潮冲破;如凄惶遍地,兽性横行:不如归去,此地难寻干净人道,此地难得真挚人情,不如归去! 1922年8月志摩在自英国途中曾作"归国杂题"两首:一、《马赛》;二《地中海》。发表于1922年12月17日《努力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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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太阳在山坡上笑太阳在山坡上叫看羊的你来吧这里有新嫩的草鲜甜的料好把你的老山羊小山羊餵个滚饱小孩们你们也来吧这里有大树有石洞有蚱蜢有好鸟快来捉一会迷藏豁一阵虎跳中上太阳在山腰里笑太阳在山坳里叫游山的你们来吧这里来望望天望望田消消遣忘记你的心事去掉你的烦恼叫化子们你们也来吧这里来偎火热的太阳胜如一件棉袄还有香客的布施岂不是妙岂不是好晚上太阳已经躲好太阳已经去了野鬼们你们来吧黑巍巍的星光照着冷清清的庙树林里有只猫头鹰半天里有只九头鸟来吧来吧一齐来吧撞开你的头顶板唱起你的追魂调那边来了个和尚快去要他一个灵魂出窍 此诗写于1924年1月20日,同年发表于《小说月报》15卷2号,曾收入初版的《志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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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是白娘娘的古墓,(划船的手指着野草深处;)客人,你知道西湖上的佳话,白娘娘是个多情的妖魔。” “她为了多情,反而受苦,爱了个没出息的许仙,她的情夫;他听信了一个和尚,一时的糊涂,拿一个钵盂,把他妻子的原形罩住。” 到今朝已有千百年的光景,可怜她被镇压在雷峰塔底,——一座残败的古塔,凄凉地,庄严地,独自在南屏的晚钟声里! 此诗歌发表于1923年10月12日《晨报。文学旬刊》。原诗注明“(杭白)”。曾收入初版的《志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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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一大堆新倒的垃圾,大概是红漆门里倒出来的垃圾,其中不尽是灰,还有烧不烬的煤,不尽的是残骨,也许骨中有髓,骨坳里还粘着一丝半缕的肉片,还有半烂的布条,不破的报纸,两三梗取灯儿,一半枝的残烟; 这垃圾堆还比是个金山,山上满偻着寻求的黄金者,一对的褴褛,破烂的布裤蓝袄,一个两个数不清高拘的臂腰,有小女孩,有中年妇,有老婆婆,一手挽着筐子,一手拿着树条,深深的弯着腰,不咳嗽,不唠叨,也不争闹,只是向堆里寻捞,向前捞捞,向后捞捞,两边捞捞,肩挨肩儿,头对头儿,拨拨挑挑,老婆婆捡了一块布条,上好的一块布条,!有人专捡煤渣,满地多的煤渣,妈呀,一个女孩叫道,我捡了一块鲜肉骨头,回回头熬老豆腐吃,好不好? 一队的褴褛,好比个走马灯儿,转了过来,又转了过来,有过来了,有中年妇,有女孩小,有婆婆老,还有夹住人堆里趁热闹的黄狗几条. 此诗写于1923年2月6日,发表于1923年2月14日《晨报副镌》。曾收入初版本《志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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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与笑,恋与原与恩怨,难得的青年,悠忽的青年,前面有座铁打的城垣,青年,你进了城垣,永别了春光!永别了青年,恋与愿与恩怨!妙乐与酒与玫瑰,不久住人间,青年,彩虹不常在天边,梦里的颜色,不能永保鲜妍, 你须珍重,青年,你有限的脉搏,休教幻景似的消散了你的青年! 此诗曾收入初版本《志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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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家古怪的店铺,隐藏在那荒山的坡下:我们那村里白发的公婆,也不知他们何时起家。 相隔一条大河,船筏难渡;有时青林里袅起髻螺,在夏秋间明净的晨暮--料是他家工作的烟雾。 有时在寂静的深夜,狗吠隐约炉捶的声响,我们忠厚的更夫常见对河山脚下火光上飏。 是种田钩镰,是马蹄铁鞋,是金银妙件,还是杀人凶械?何以永恋此林山,荒野,神秘的吹工呀,深隐难见? 这是家古怪的店铺,隐藏在荒山的坡上;我们村里白发的公婆,也不知他们何时起家。 此诗发表于1923年7月11日《晨报。文学旬刊》,曾收入初版本《志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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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夜梦入幽谷, 听子规在百合丛中泣血, 我昨夜梦登高峰, 见一颗光明泪自天坠落。 罗马西郊有座暮园, 芝罗兰静掩着客殇的诗骸; 百年后海岱士(hades)黑辇之轮。 又喧响于芳丹卜罗榆青之间。 说宇宙是无情的机械, 为甚明灯似的理想闪耀在前; 说造化是真善美之创现, 为甚五彩虹不常住天边? 我与你虽仅一度相见—— 但那二十分不死的时间! 谁能信你那仙姿灵态, 竟已朝露似的永别人间? 非也!生命只是个实体的幻梦; 美丽的灵魂,永承上帝的爱宠; 三十年小住,只似昙花之偶现, 泪花里我想见你笑归仙宫。 你记否伦敦约言,曼殊斐儿! 今夏再见于琴妮湖之边; 琴妮湖永抱着白朗矶的雪影, 此日我怅望云天,泪下点点! 我当年初临生命的消息, 梦觉似的骤感恋爱之庄严; 生命的觉悟是爱之成年, 我今又因死而感生与恋之涯沿! 同情是掼不破的纯晶, 爱是实现生命之唯一途径: 死是座伟秘的洪炉,此中 凝炼万象所从来之神明。 我哀思焉能电花似的飞聘, 感动你在天日遥远的灵魂? 我洒泪向风中遥送, 问何时能戡破生死之门? 此诗作于1923年3月11日,最先见于《曼殊斐儿》一文,后又单独发表在1923年3月18日第44期《努力周报》诗句稍有变动。此诗曾收入初版本《志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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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听我悲哽的声音,祈求于我爱的神; 人间哪一个的身上,不带些儿创与伤! 哪有高洁的灵魂,不经地狱,便登天堂; 我是肉薄过刀山,炮烙,闯度了奈何桥, 方有今日这颗赤裸裸的心,自由高傲! 这颗赤裸裸的心,请收了吧,我的爱神! 因为除了你更无人,给他温慰与生命, 否则,你就将他磨成霏粉,散入西天云, 但他精诚的颜色,却永远点染你春潮的 新思,秋夜的梦境;怜悯吧,我的爱神 此诗曾用英语题名《A Prayer》,发表于1923年7月1日《晨报。文学旬刊》。曾收入初版本《志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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